接连又下了三把,中年男子也不知徐坏碰巧撞大运还是真的看出来什么,居然又让徐坏把钱赢了。
和一般人趁胜追击加大赌注不同,徐坏每次下注依旧还是二十块钱,既让他这个庄家输了小头,又在其他两家身上赢了大头。
这种情况之下,中年男子就算是有心发作,可为了更多的利益也只能暂时压下自己的想法了。
殊不知这一切正是徐坏的本意,作为老千,他可谓是深谙赌博之道,不管是麻将、牌九、扑克抑或是其他种类的赌局,闲家切忌把庄家搞垮,如若不然到最后即便是钱拿到手,可也仅仅是过路财神有命赢,没命花。
这一论述不仅适用于当下,哪怕是放在国内外的各大赌场里也是如此,常言道十赌九输,那剩下的一个如果不是正在输,就是被人暗地里给做了,道德法律对于普通老百姓或许有用,可对于嗜钱如命唯利是图的赌徒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小兄弟,运气不错嘛!”
赵勇看着徐坏将钱收起,眼中寒芒一闪,嘴上却笑呵呵的说了句。
他和中年男人是一伙的,此时站在人群里下注不过是忽悠围观的人输钱而已,除他之外,还有一个人负责当托,事后除去交给上面的三成红利,其余的则是他们这班弟兄将钱平分。
宁城县是他们行骗的第二个据点,今天也是第一次摆摊,但在以往之前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们老大邢力面前连赢四把,一次两次或者说是放长线钓大鱼,可这三次四次未免也有些太邪门了吧?
眼看着不会一会儿的功夫钱就被徐坏赢去了八百,虽然相比他们一天的收成算不了什么,但这种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占尽便宜,偏偏还有苦难言的滋味,着实让赵勇犹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难受。
要知道徐坏赢得这些钱里面可还有他的一份呐,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徐坏赢了去,最可气的是这小子还特么很嚣张,一副得意忘形的嘴脸,只气的赵勇恨不得一把将眼前的臭小子直接给掐死。
对于赵勇的神色变化,徐坏一直看得分明,他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扬起了下巴,嘿嘿道:“那是,从小到大我眼力就好,别说是看这碗里的棉球,三十米开外树上的蚂蚁我都能看得清!”
三十米开外?蚂蚁?
闻听此言,赵勇以及那名中年男人邢力眼角都不禁狠狠抽搐了两下。
妈的,这小子还真特么能吹啊!
“别废话了,还玩不玩?玩就赶紧下注,天这么冷,我可没功夫跟你们在这干耗。”邢力看着徐坏那嚣张的样子就讨厌,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叫道。
“玩,谁说不玩的!”徐坏脸色一正,拿出自己二十块钱就准备放到第一只碗前。
“等等!”
一只手上前直接挡住了徐坏,徐坏一脸茫然的看向对方,“怎么了?”
“小兄弟你这注下的是不是小了点?你看看其他人一次不是一百就是两百,你这一次二十块钱其他人还怎么玩?”邢力笑里藏刀道。
“可你之前也没说不许这样啊?”徐坏据理力争,在他有意的伪装下,略显病态的脸色此时都便得涨红起来。
“要我说小兄弟你就跟我们一起多压点,压得多赢得多嘛!”赵勇见缝插针,在一旁跳出来帮腔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唱起了双簧,表面上倒是逼得徐坏不得不同意加大赌注似的,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实际上也是徐坏刻意营造出的氛围,从初出茅庐的老千,到后来江城小有名气的赌神,这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戏,徐坏会没见过?
只是看破不说破,借着这个机会顺势而为罢了。
“压就压,输死你!”徐坏忿忿不平,拿出之前赢来的八百块钱一股脑全部摔在了三号瓷碗前。“一赔十,你赔的起,小爷我就压得起!”
呦呵!
邢力笑了,眼角的皱纹此时都堆砌在一起,眼见徐坏孩子气的样子,他心说:“总算上钩了!”
下意识的看了人群中两个下属一眼,赵勇和另一个托嘴角都不由自主浮现出笑意。
到底是年轻啊,随便设下个套自己就钻进去了!
“下注!下注!”
“买定离手了!”
邢力此时神清气爽,之前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一手拿着筷子,一手轻轻的将碗盖在三个棉球上。
这一程序没有丝毫手脚,实际需要他运用技巧的部分在饥开碗的一瞬间,不过在这一方面他不担心,虽然他这手实际上只是千术的皮毛,可经过无数次的锤炼也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根本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邢力信心十足,奈何他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对面一桌之隔的地方就有一个大老千,三仙归洞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对方不仅滚瓜烂熟,甚至其中的诀窍和破绽比他这个操作者了解的还要清楚。
一切就按照徐坏为其拟定的剧本进行着,待等两个托忽悠众人下了注后,徐坏也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自己所压的数字。
“三号碗没有棉球!”
没有棉球?
哼哼!
邢力见状心中一声冷笑,“有没有棉球那是你一个小屁孩说的算的?我说有它就有,我说没有它就没有!”
他打定主意,徐坏既然说三号碗没有棉球,这一次他就把三个棉球全部放到三号碗里,他要让这小子看看什么叫‘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
“一号碗……没有!”
“二号碗……没有!”
“三号碗……”邢力三根手指轻轻捏住碗边,整个手掌刚好牢牢的挡住碗底的视线,此时周围的群众除了徐坏以外,谁都没有注意到邢力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指缝夹了三个红色的棉球。
正当邢力将瓷碗掀起一个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棉球送入碗底准备顺势将碗揭开的时候,一直在旁看来半天表演的徐坏说话了。
“等一下。”
尽管徐坏的声音不大,可在这种关头还是让邢力心中一突,下意识将碗重新扣上,神色颇为不爽的看着徐坏。
“干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棉球夹在你手上。”徐坏脸上露出怀疑之色,目光紧紧的盯着邢力的手。
邢力闻言心中一慌,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手上什么也没有,不信你看?”
说着邢力将两手的掌心摊开,果不其然,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确实什么也没有。
“可我明明看到了啊!”徐坏仍旧一脸不信,凑到近前抓起邢力的手翻来倒去的看。
一旁围观的众人瞧见徐坏的神情不似作伪,目光也纷纷狐疑的落到邢力的身上,一时间邢力如芒在背,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溢出了丝丝冷汗,脸上的神情也愈发的僵硬。
邢力倒不确定徐坏是否真的看见了,然而这种感觉就和考试作弊的感觉是一样的,虽然没被监考老师抓到现行,可老师一个不经意看过来的目光都足以使得考生心惊胆颤。
有一个成语很好的形容了这种场面:做贼心虚。
正当邢力扛不住众人审视的目光,准备辩解两句的时候,徐坏一只手不经意的放到了桌子上,邢力没看见,围观的众人连同邢力的那两个托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很久不玩这样的把戏了,也不知道手有没有生。”徐坏心中暗自轻笑。
下一秒,徐坏放在桌子上的手掌忽然成拳,那原本扣在桌上面的三号瓷碗微微轻颤,之前被邢力故意放在碗底的三个棉球此时已经被徐坏攥在掌心。
感受着掌心软绵绵的触感,徐坏嘴角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这个笑容放在这里可能没有人知道代表什么,然而要是放在徐坏前世的环境内,熟悉徐坏的人就知道他的千术成功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没有人知道就在刚刚眨眼这一瞬间内,碗底之中的三个棉球已然被徐坏悄悄拿走。
邢力不知道,赵勇不知道,可以说在场众人除了徐坏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徐坏是老千?为什么有人叫他赌神?
套用一部电影当中的台词: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这句话如果放到徐坏身上就应该是,天下千术,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是的,就是一个字:快!
也正是因为快,当年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出千可依旧没法拿他怎么样,因为他的速度哪怕是摄像头也无法捕捉得到,神乎其神的千术,矫健凌厉的身手,实际上如果不是那天徐坏放松警惕相信林娇,哪怕是十几只微型冲锋枪将他围起来,他也有信心顺利突出重围。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这等本事,徐坏又凭什么声名鹊起,只身一人闯下偌大的家业呢?
神色淡然的将手放进裤兜的口袋里,随后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脸上摆出了一副沮丧的表情,那样子简直要多不甘心就多不甘心。
“喂,你小子看完没有?”人群中,赵勇见局面有些失控也是赶紧开口说了一句。
邢力反应过来,直接借坡下驴的将手收了回来,一副不耐烦的口吻开口道:“差不多了吧?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我手上没棉球吧?可以开了吧?”
“可以。”徐坏声音发虚,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待会这家伙发现真相会是什么反应,相信对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好!开!”邢力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后正了正脸色,一手攥住碗边直接便将三号碗掀了开来。
“三号碗,三个……呃。”
三个球的‘球’字已经到了嘴边,然而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是让邢力瞪大了双眼,别说是三个球,三号碗的碗底竟然一个球都没有。
邢力下意识的瞥向之前揭开的两个碗,同样也没有球。
这……这怎么回事?棉球呢?棉球都哪里去了?自己之前明明把三个棉球都放进三号碗里了啊,可怎么会……
邢力呆住了,实际上不止是他,就连人群中的赵勇和另外一个托也愣在了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一共三个球,三个碗,碗还在,可球特么却不见了!
赵勇此时真想问问自己的老大到底在干嘛呢!这么一来岂不是在场所有人都怀疑棉球是被他给藏起来了,换句话说所有人不都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他们在搞鬼抽千?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赵勇欲哭无泪,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坏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又响起了。
“三号碗没有球,那就是说我赢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