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轿车里，赵凌云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到如今的自己非常可笑。脑海之中貌似有着被儿女情长悄然驾驭的趋势。
    “给我讲讲，这个柳姨和你的关系好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表面，发出了细微的响动，抬头盯着马路对面的红灯，对一旁坐在副驾驶的女孩，发出了疑惑的质问。
    希望可以从这个普通百姓口中，了解到她们心中的那份感情，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人甚至抛开生死的一如既往。
    “也没什么？我听父亲说，母亲过世的早。在他拼搏的时候，是柳姨将我拉扯大。直到慢慢懂事之后，才感觉这两个人有着感情的纠葛，却又一直不肯承认。后来我爸发了家，曾经几次想要迎娶柳姨，我也表示赞同，无奈这个女人却死活不肯，不但拒绝了我父亲的求婚，就连我都被撵回了牛家？”
    “为什么？”脚下的油门微微用力，继续开动车辆的赵凌云，一脑子浆糊百思不得其解的追问着彤彤。
    按道理而言，就算这个女人不注重物质和金钱，也不应该连一手养大的牛大小姐都拒之门外？
    “她曾经说过，人可以穷，也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却不能活在别人的鄙夷之中，以前我父亲没钱，她可以帮我们牛家。如今我们有钱了，她不想让别人说自己，是为了巴结我父亲，才抚养了我这么多年，更不想让外人认为她的所作所为，是想要得到什么回报？”
    一想到过世的柳姨，彤彤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哀伤，那种表情让赵凌云都感到暗暗揪心。
    “所以这么多年，就算你们牛家再有钱，这个女人也从未得到过任何经济上的帮助，哪怕是一分钱，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身边这位千金大小姐，也曾向别人提及过柳姨的事情。却总是被身边的人拿来当做笑料，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这么愚蠢的女人？可面前的赵凌云则是不同，居然主动猜到了一切。
    “这就叫做骨气，在生活之中很多人认为，尊严比生命还重要，即便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无奈老子的生命里，总是多着一样东西，一直凌驾于尊严之上，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嘴上回答彤彤的同时，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女人的一生，再次产生了敬佩，因为很多人都能说出视金钱如粪土的言论，往往在真正面对那些真金白银的瞬间，便丢弃了原来的操守和理智。而像柳姨这样说到做到的女人，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和平国度之中，绝对属于另类。
    “这个女人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了缓解气氛，零口中的话语一转，问到了寻常的生活琐事，令彤彤都是一愣。“老师，怎么了？”
    “先前听你说，她还有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儿？如今失去了母亲，你倒是可以帮帮她，至少用金钱来改变一下对方的生活？”
    “你是说何瑶？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丫头一直反对柳姨和我父亲的婚事，视我为仇敌，怎么可能接受我们牛家的帮助？”
    彤彤的回答，让赵凌云犹如硬物在喉，噎的自己险些没有背过气去。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叫做何瑶的女孩，态度居然照比自己的母亲都要坚决，如此一来还真是让人感到纠结。
    黑色亮丽的奔驰迈巴赫，好似一辆穿梭在地面的流光，带着骇人的凶猛气势，闯入辽城巨大的殡仪馆院内，同时也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这种数百万的轿车，虽说在这个地方经常得见，可那五个6的车牌，则让人浮想联翩。都想一睹这车内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碰！”走下车的一男一女，随手关上了车门，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响动。
    赵凌云落脚之后，犹如鹰隼的目光绕过众人，打量着周围那微微隆起的土丘。这幢民政建筑，完全被四面的高地环抱其中，翠绿的草丛之间，甚至隐约可以感觉到，暗藏其中的肃杀之气，
    “看来猛虎的动作，还是要比想象的快上不少？”心中正在对玫瑰和虎头派来的援手，评头论足的时候。一位周身披着白色麻衣，与彤彤年纪相仿的女孩，口中呼喊着这位大小姐的名字，张开双臂不由分说的将后者紧紧抱住，发出了微微的抽泣。
    “何瑶！柳姨怎么会走的这么突然？”深知对方病情的彤彤，张嘴就问到了事情的关键。
    柳姨得了不治之症，自己也曾派人从侧面打探过病情，按照道理而言，最少应该还能维持半年光景，怎么就这么走了？
    原本毫无过激的询问，居然再次勾起了她刚刚丧母的悲伤，面前的何瑶放声大哭，那可怜的模样，就连一旁的赵凌云，都微微皱眉，感觉到其中应该另有难言之隐。
    “都怪我！为了给母亲看病，我已经放弃了学业，在外兼职打工。可是依旧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支付那昂贵的医药费用。”
    “生死存亡的关头，为什么不找牛家帮忙？”听到这种理由之后，凭借着赵凌云的情商，都感觉到微微欠费，张口追问道。
    “你当我没给过她们钱吗？前前后后就柳姨所在的中心医院，我们母女打过去的钱，怕是不下五百万。可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站在一旁的彤彤还不待何瑶回答，就眉头紧锁做出了解释。
    “有了钱，医院可以偷偷用药啊？”
    “所以母亲发现后，半夜才选择自己拔了氧气。这是她留给牛叔的遗书。”肝肠寸断的何瑶，说着自打口袋之中，掏出了一封褶皱的牛皮信封，递到了彤彤手中。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以前都只能在书中听到的刚烈脾性，今天居然亲眼得见？莫非这就叫做，人活一口气，佛为一炷香的道理？”
    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经此一事，虽然早已不在人间，可于赵凌云的心中，地位再次攀升到了让他仰视的高度。放纵易，约束难，能将自己的品性，清到如此程度。就连这位大名鼎鼎的军神，怕是都自愧不如。
    就在众人交谈之时，三辆黑色的大众轿车，气势汹汹的闯进了殡仪馆院内。
    如此一幕，让零立刻将彤彤拉到了一旁门口的石柱后面，仿佛小心躲避着什么？随着一阵沉闷的车门关闭响动，十来位衣着光鲜的男人，尽数走了下来，直奔何瑶。
    领头的男人，身材微胖，穿着碎花名牌短袖，脖颈上一条拇指粗细的项链，金光闪闪，摇头晃脑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宽大的墨镜之下，肆无忌惮的扫视着这个二十左右的女孩，露出了不坏好意的淫笑。
    “怎么着？有钱办丧，没钱还贷？你这丫头够可以的？居然敢和狗哥撒谎？今天也就是今天？别看这是死者为大的地方？如果还要赖账，可不要怪老子不客气？”还不等这带头男人张嘴，一旁的随从两眼一瞪，面带恐吓的盯着何瑶威胁道。
    “唉！人家一个小姑娘，加上母亲刚过世，你做人怎么能这么没同情心呢？”被称为狗哥的男人，摘下了墨镜同时，伸手拦下了刚欲上前的属下，满是阴阳怪气的说道。
    “她欠你们多少钱？我帮她还了！”一声娇喝传来，看不下去的牛大千金，终于迈步而出，伸手拿出了手机解锁之后，就欲转账。
    “彤彤，这里可是殡仪馆，我妈尸骨未寒，你难道想让她死不瞑目吗？”活的时候，都没有花过牛家一分钱，死了字后，做为柳姨的女儿，何瑶也绝不允许牛家之人，在这里为她慷慨解囊。
    “怎么！你连别人的钱都借？我们家的钱脏是怎么着？”嘶声力竭的争论，顿时让这些，看似上门讨债之人，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带头的狗哥，张口砸了砸嘴，上下瞄着彤彤说道：“这年头，啥人都有，还来了个主动替人换债的小富婆？”
    “你不想用牛家的钱，无非是怕别人说三道四，既然如此，我和你们母女之前可是毫无瓜葛，更算不上是牛家的人，所以这笔钱不如我来垫付如何？”
    眼看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否则如果对方死缠烂打揪住不放，彤彤的身份及易暴露，万般无奈之下，赵凌云终于张口问到了面前的女孩！
    “吆喝？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怎么都抢着为这丫头还债，而她好像还不领情？嘿~呸！有点意思？”犹如搅扰了狗哥的好事，这家伙扭头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粘痰，满是费解的望着面前一幕。
    “你……你凭什么帮我？”看着这个跟牛彤彤一起前来的男人，何瑶纤细的眉头紧锁，自己连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更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肯为自己担负那，重如山岳的债务？
    常言道无利不起早，失去了母亲的她，应当更加小心的面对这个社会才对？
    “凭什么？凭我的利息比他们高？你又着急用钱，自然想要趁机赚上一笔了？”
    对于面前女孩的心性，赵凌云极为了解，如果真说无偿帮助的话，很难让她接受自己的援手，无奈只能以利益为借口，说出了理由。
    “我说你们两个也不问问，这丫头一共欠了我们多少？就敢随便张口答应为她还钱？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哦？那……你欠了他们多少？”听闻人群之中的一名男子，张口虽然尽是嘲讽，却又不无道理，零目光扭转，盯着何瑶张口问道？
    “前后加到一起，七万！”
    “七万？那是上个月的数，眼下可是七十二万三，狗哥大方，看你一个小姑娘刚死了娘，又不容易，那三千块钱就给你免了！”
    “怎么会这么多？一个月涨十倍，你们这是高利贷？是违法的？”
    “呵呵？合法的倒是利息少，你能借的来吗？”听到彤彤的呵斥之后，放贷的男人，双眼一瞪言语不善的说道。
    “都说贷款需要抵押？我很好奇，就算是七万，身为一个学生的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拿到手的？”
    赵凌云的话语，简直犹如一柄刺穿心脏的利刃，让一旁的何瑶，瞬间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青白交替的脸色，倒是让一旁的彤彤仿佛如坠冰窟。“何瑶！你不会是……是裸贷吧？”
    “裸贷？”回到国内不久的零，对这种新生词表示极为生僻，不置可否的盯着牛大千金。
    直到彤彤，趴到这家伙的耳边低声细语之后，方才使得那凌厉的眼神微微眯起，盯着对方众人，一副无法善了的架势，冰冷说道：“给你们两条路，一条还七万，相片拿来，息事宁人两不相欠；第二条，还你们七十万，相片不要了？不过……有一个算一个，今天把眼珠子，都给老子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