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校园午后,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没有一丝风,乔木树林像群巨人般矗立在那一动不动,手底下的青石红砖渐渐开始朝外冒着热气,墙根处的粉红海棠花也蔫蔫不乐的垂着硕朵,只有相隔甚远的大片紫藤萝尽头,偶尔听得教学楼内几声孜孜不倦的教书声。
月亮坐在墙头上发呆了许久,最后静静望了眼瘫在草丛中的niko手办,转身跳入了校园。
陆景云应该是吃醋了,当然这种场景如果换作是她的话,她应该会更生气,但不会自残。
他就像个不会痛的怪物一样,傻子。
礼物是送不成了,不过元帅的生日每年都有,肯定也不会因为一次生日礼物而生气,还是先去哄某个小气吧啦的人吧,顺便再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想着,月亮一瘸一拐的朝着医务室走去。
王八蛋,每次都是这样,说生气就生气,什么话都不问就把她撂在墙头上不管了,这么高跳下来疼死她了。
医务室。
“阿姨,给我来点干净的纱布,胶带、双氧水、消毒水,碘伏和生理盐水,装在密封带里,谢谢。”
“小姑娘,是谁受伤了,这么麻烦干嘛?直接带来阿姨这包扎。”
“不用了……”
“他不会来的。”
月亮闷闷不乐的坐在长椅上,揉了揉膝盖。
医师阿姨望了她一眼,百思不得其解的奇怪摇了摇头,开始配药。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搞不懂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铃声敲响,第一节课闭。
月亮赶忙拎起密封袋朝着高一教学楼走去,生怕错过了这宝贵的课间。
不料,走到一片热闹的走廊里时,一抹俏红忽然从对面如旋风般卷过来,月亮定睛一看,不是别人。
“花枝!”
疾驰的身影经过她时,月亮一把牢牢抓住,“干什么呢?急急忙忙的?”
花枝冷不丁被拽住,额上的冷汗都滴到了眉心,女生气喘吁吁,面色慌张,很少见她露出过这一面。
见是月亮,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攥着她的手。
“快、快到东墙角,陆景云……陆景云在打元帅!”
“什么?!”
月亮一听,脸色登时变了。
第一反应竟是不相信,怎么会这样?
“你快去看看,能不能阻止,我去告老师!”
花枝说完,就准备继续朝办公室跑去。
“不行,不能去!”
月亮怔了一下,一把死死的拉住了她。
即使在慌神之际,她的眉眼中仍然带着三分理性。
花枝一下子就恼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维护陆景云,元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告诉老师吃亏的只会是他!”
“不是,花枝你听我说,这事我能解决。”
“你千万别去,一定不能去。”
月亮捏着她的手腕,目光亟亟的看了一眼,眼神里包涵了太多意味,有强制,还有劝慰,有警告,最后拔腿朝东墙角跑去。
花枝握紧了拳头,气闷的一脚踹上了墙柱。
她不知道,学校利益和陆景云的显赫家世息息相关,他出了事,学校只会尽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元帅不同。
凡事只要出了,都要有个交代。
她怕,他会成为那个交代。
“别打了,别打了……”
“帅帅,咱不和他打,回去找老师!”
“有什么事能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高一教学楼走廊尽头的东墙角,一班和二班的男生围聚成一团,闹哄哄和紧张静默交织成一曲慌乱的调子。
有人淡然有人忙。
薛凯、王大力,刘亚然和苍松四人站在墙侧一旁,没有一点儿要上去拉架的阵仗,相反的一班周海洋、赵磊几人则护在元帅身边,警惕的望着满身戾气的男生,谁也不敢上前挑衅,但谁也不愿意让步。
二班班长下课直接冲进来把元帅拉了出去,要是真被打了,丢的不仅是做兄弟的脸,更是整个一班的面。
“你们让开,他是来找我的。”
元帅握在校服袖腕底的拳头渐渐紧绷,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已经想到陆景云可能是知道了他篡改时间,所以来报复,但他何尝又不想和他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哪怕是单纯的让他知道,他还是有竞争意义的。
凭什么,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孩,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凭什么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让月亮牵肠挂肚。
他嫉妒,无比的嫉妒,嫉妒到理智早已不复存在。
只是他不知道,对面的男生也是如出一辙。
陆景云忽然出手,精准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几乎是带起男生的身子,狠狠的摔在了墙上。
他的动作极快,像丛林里猛然蹿出的野兽,快到让每个人都猝不及防,而听到那一声巨响,反应过来要上去拉架的时候,薛凯几人却忽然挡在了前面。
“你们干什么?”
“让开!”
“花枝去通知老师了,出了什么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海洋和赵磊脸红脖子粗的扯着头喊的时候,四人却没有一点让步的架势。
男生之间的打架,从来不需要别人插手。
诚如花枝所说,元帅根本不是陆景云的对手,这一场架在陆景云眼里也只不过是单纯的宣泄。
而这种宣泄,有一刹那,让他甚至想毁了他。
是不是他没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才会看到他。
“嗯。”
一记重拳狠狠的挥上了男生的侧颊,鲜血随之从嘴角溢出。
元帅没有反抗,张开手贴在墙上,被打偏了的头痴痴的发出一声笑,“打完我,就可以把月亮让出来吗?”
像是故意去戳男生最敏感的底线,一句话落,陆景云漆黑的瞳仁像着了火,一阵阵阴鸷至极的森然寒意从身后透出,一拳接着一拳,不遗余力。
月亮跑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凶残的一幕,吓得她手里的密封袋都坠落在地。
“住手!”
“陆景云,你住手!”
小女生跑过来,失声尖叫,可男生就像着了魔,根本停不下来。
“嫂子?”
“得了,祸星来了。”
周海洋冷眼啐了一句,被王大力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
“我让你住手!”
月亮大声喊着,双手死死的拉着他的手臂,由于挥向的惯性,导致她整个身子都撞在了墙上,唇边吃痛的抽气。
“月亮,你没事吧?”
元帅见她伤着了,任打任怨的平静脸庞上终于裂开一丝惊慌,连忙俯身扶起她下滑的身子。
月亮拧着吃痛的眉心,一直怔怔的看着陆景云。
“呵~”
“呵呵~”
陆景云倏的甩开了她,看着墙角依偎成一团的男女,嘴角划满了谑然讥讽,“挺深情啊?”
“不是……”
月亮望着他,只手努力扶着墙站起身,“陆景云,你误会了,我们的事情和他无关。”
“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对不起,你要怪都怪我,是我没有提前和你说……”
小女生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的看着他,眼底划过无尽的乞怜和委屈。
她最怕他露出这种表情,这种对她恨之入骨,失望透顶的表情,就像一柄柄冷刀狠狠的在她心头剜着。
可越是这样多余的解释,听在男生耳中就越像是为了情人的辩护。
她帮他挡拳,帮他说话,害怕他受伤……
呵呵,真是世界上最蛇蝎的女人。
“装够了吗?”
“装够了就滚出我的世界,别让我恶心。”
陆景云紧绷着下颌,忽然恶狠狠的提起了她的前襟,指骨用力的几乎要将她的衣服撕烂。
“你松手!”
元帅见他对月亮出手,不由分说的就朝男生脸上挥去一拳。
“不要!”
月亮来不及阻拦,男生已经挨下了那一拳,俊逸的脸庞被打偏,可那丝冷笑却始终都挂在嘴角。
他微微低下了头,舔了舔唇角殷红的血。
一言不发,却比说了千言万语更甚。
陆景云松开了月亮,后者紧紧的抓住了他欲抽离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你听我解释好吗?”
“不用,就此别过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真的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
男生转身离开,薛凯四人也无奈又幽怨的望了她一眼,紧随其后。
“陆景云,你非要这样吗!”
身后,月亮长长的呼唤,伴随着晶莹泪珠成串砸落,回应她的是空荡荡的走廊。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你们没事吧?”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爱,月亮,你醒醒吧。”
……
最后一堂课是政治,教课老师是高一十四班赫赫有名的铁面女罗刹。
花枝早早的便带着元帅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女罗刹不同于别的老师宽松,见位置上少两个人,直接下来问月亮。
月亮说是花枝大姨妈,元帅陪她去打点滴,然后面无表情再没多说一句话。
女罗刹见她态度很冷淡,心里有些不爽,“现在女孩子都娇气成这样了,生理期还要男生陪着,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她声音故意提的很高,可全班寂静一片,没有一个人说话,女罗刹也只能作罢,摔了下书本,继续上课。
从第二节课始,月亮就像被抽了魂,目光呆滞的望着一个地方,一望就是好半天,听不进去任何人说话,自己也一言不发。
直到最后一节快下课的时候,新买的手机才幽幽的亮起了萤绿色光芒。
脑王桂冠十强选手群——
脑王桂冠节目组pd—钱言:月亮呢?为什么短信没回?
星际迷航—陈鹏:小导演,我也给她打了电话,关机。
泰森多边形—月亮:我在。
泰森多边形—月亮:上一张手机卡丢了,有什么事?
盲填数独—程浩天:你在啊,刚才给你发了好几条短信。
盲填数独—程浩天:就是钱导说这次国外有个暑期全封闭式基因研究培训,是比尔·埃尔特教授主办的,就是我们第一季的美国总裁判,这个暑假特地邀请我们过去参加培训。
速拧魔方—黄欢:对的,除了李老师,我们也没什么事,决定都过去,月亮你来吗?
闪电心算—赵佩:来吧来吧,有你才好玩,不然浩天哥也嗨不起来~
对于月亮能参加,钱言其实没寄予多大希望。
因为和这孩子多多少少打过几次交道,他就知道,挣钱的欲望甚至大于他,也正是因为瞅准这个点,先前的综艺才花大价钱得以实现。
像这种没有任何酬劳的培训,怕是有百分之九十九她可能不会去,甚至他觉得卡丢了都是她故意回避的借口,只是比尔教授钦点她的名字,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努力一把,第一期千里迢迢把人请过来,人情是要还上。
泰森多边形—月亮:全封闭式?
月亮看到那四个字,灰暗的眼神有一刹那的亮光,或许没什么时候,比此刻她还想逃避现实。
钱言见她难得用问号,以为她感了兴趣,连忙激动的回道:是的,因为人类基因组技术现在在全球范围内,还属于热议话题,所以行程和地点都要绝对保密,不过安全你们放一百个心,绝对没问题。
其实月亮要是同意的话,他不介意私底下给她打一笔辛苦费。
月亮看着那一行行小字,思绪早已飞走,飞到午后那场架,飞到男生决绝的眼神中,飞到一句句针扎般的刀刃字眼上。
‘装够了就滚出我的世界,别让我恶心’
‘不用,就此别过吧’
‘月亮,你醒醒吧’
泰森多边形—月亮:好。
不想,她居然就这么毫无悬念的同意了。
那头,钱言看到回复,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他赶忙给比尔教授回电话,并且截图下了月亮的回复,生怕她反悔似的。
脑王桂冠节目组pd—钱言:好,现在就给你订明早的机票,先到b城统一集合,你和学校请好假,沟通不好可以让老师打电话给我……
手机屏幕随着月亮的眼神,渐渐灰暗下去。
如果他自始至终都没拿你当回事,如果一段恋情脆弱的不堪一击,说放弃就放弃,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或许她应该对自己好点,不要轻易再去触碰了。
碰一次,疼一次。
“月亮!”
讲台上,观察她许久的女罗刹,终于忍受不了了,面色铁青的狠狠的敲了一下讲台。
“给我站起来,手机交上来!”
月亮微微收起手机,起身,却丝毫没有将手机交上去的架势。
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女生的面神和气质都淡然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女罗刹见势,感觉自己的颜面被一个区区学生给扫了,尤其是校长还几次三番用她来嘲辱他们普通班的学生。
她们班的学生还知道尊敬师长,她呢?仗着自己成绩好,傲的不可一世。
“不交上来,你就给我滚出去,别听课了!”
月亮滚了出去。
全班人都讶异了。
居然一句话都没反驳,一点不像她的风格,难道下午那场风波真是因月亮而起?
月亮滚出去的同时,去办公室向汪夏说了请假一事。
汪夏一听,第一反应自然是不同意,她要是不参加期末考试,第一名岂不是毋庸置疑的拱手送到二班?
可转念又想,月亮本来就和其他同学不一样,为人师长,还是要为国家栋梁着想,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扼杀了一个天才的光辉前途。
他百度了一下比尔教授,是美国哈佛大学遗传学领域领军人物,在这样优秀导师的引领下,月亮一定能受益匪浅,所以他最终同意了,也给月亮开了张请假条。
月亮一整个下午都很郁闷,她很怕把这种不好的情绪带到脑王桂冠小组里,所以打算今晚直接回家,也顺便跟月珍说一声去国外的事。
可刚刚收拾好书包出门,迎面便撞到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小姐姐,手里提着尺寸不小的蛋糕,人美声甜的问道,“请问你们班元帅是哪位?他订的生日蛋糕到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今天是元帅的生日啊。
蛋糕被提到元帅的座位上,全班人都围聚在一起,馋嘴搓手的等待着开动,她准备给花枝打个电话,还未拨通,花枝和敷着冰袋的元帅就从后门走了进来。
月亮看着他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心底划过一丝没来由的愧疚。
“班长,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全班同学见寿星走进来,都齐齐鼓起掌来,有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开心彩带和开心喷雪,有的关灯关窗关门,营造出一种独属于过生日的漆黑氛围。
“祝你生日快乐~”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花枝率先起的头,全班在黑压压闹哄哄一片的热闹氛围里,开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对不起。”
月亮没想到他会先说这句话。
“说什么呢,明明是我对不起你,生日当天还惹出来这样的事,无端连累了你,对不起。”
她郑重的几乎要鞠个躬,心里由衷的感谢自己能有个像这样不计较的朋友。
而且,她还没准备礼物。
漆黑一片的教室内,元帅似乎能感受到她此刻百感交集的情绪,自责、愧疚、无措……他多想拥她入怀,告诉她,为了她,他一切都可以不介意。
可是他不敢,他怕一伸手,所有就都碎了。
‘嚯~’的一下。
蛋糕上的蜡烛被点燃,星点光芒隐约照亮整整十六寸大的水果圆盘,中间的奶油上纹了一枚小小的粉红色月亮,下面写着一排——只为你开疆辟土的元帅。
“许愿吧班长~”
“对啊,许个愿吧~”
男生闭上眼睛,几乎是对着这个蛋糕虔诚的祈祷。
——但愿,我能永远陪着身边的女孩走下去。
小小的一团烛光,在无边的黑暗中像一簇绚烂的烟花,照亮了方寸蛋糕之地,月亮欣慰的神情从元帅的面庞转到蛋糕上,待看到上面一枚小小的月亮时,神情不经意怔住了。
‘啪!’
门两侧的电灯开关被打开,同学们纷纷拿着礼物朝主人公挤来。
沈娇娇朝里面挤的时,直接踩了月亮一脚,小女生后退,很快被挤到了外围了。
图形……是巧合吧?
她有些失神,一股不知名的恐慌陡然涌上心头。
“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还想着那个渣男呢?”
花枝从后面打了她一下,搂着她的肩膀,扬了扬下巴,“你不是说去买礼物了吗?礼物呢?”
“我……”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这段时间心不在焉,没准备,喏,帮你准备好了,别伤了帅帅的心。”
花枝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袖扣盒给她。
月亮望着那小小的盒子,鬼使神差的却问了另一句话,“花枝,元帅的蛋糕……是谁订的?”
“还能是谁订的,他自己呗,别废话了,快来快来吃蛋糕!”
花枝拥着她朝前走去,冷不丁的看到元帅在切蛋糕上的小月亮。
她忽然回过了神,意识到月亮刚才问那句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班里的灯光太亮,还是人声噪杂,惹得心烦,花枝看到月亮的脸色一时间惨白的不成样子。
她不会……
“哎呀,这个做蛋糕的怎么回事啊,让她做个‘月上柳枝头’,咱们俩名字就都有了,现在为什么只有你和元帅,我不开心了!”
花枝忽然‘气闷’的嘟着嘴,跺了一下脚,元帅见势,咧着嘴笑,把她最喜欢的火龙果部分递到她手里,“别生气了,下次补你一个。”
忘了?
月亮闻声,失色的面庞渐渐回血。
只是忘了。
幸好。
幸好。
元帅看见她因听到花枝的话,唇边渐渐露出笑容,映照着火光的眸子微微覆住黯淡神采。
晚自习课间,广播站里放着庾澄庆的‘情非得已’,明明是悲伤的歌词,却用最欢快的调子来诠释。
花枝趴在一旁,拿着真彩笔芯画圈圈哀怨道,“你们那个脑王桂冠节目真讨厌,自从你参加了后,就再也没有寒暑假了,我计划好的旅游全泡汤了,现在倒好了,连上学时间都要霸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啊……”
月亮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才能见面。
元帅逐渐停下笔,朝着最里面挨着墙失神的小女生看去。
“月亮,要不我们去操场吧。”
“去操场?好啊好啊,正好班主任这三节晚自习都在开会,出去透透气,班里闷死了!”
月亮还未应答,花枝就兴高采烈的挽着二人不由分说的朝着操场走去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去,因为一到操场,就会想起昨晚的事……和他。
晚间的塑胶操场很暗,偌大的草坪场地里没有一点儿光,不过凉风习习,吹到人脸上,舒适的很,偶尔草坪中间还会传来一些男男女女同学聊天的声音,有的是逃了晚自习出来透风的,有的是体育班拉练累了躺倒休息的。
薛凯和王大力躺在操场足球架旁边,嘴里闲闲的叼着棒棒糖,看着班长的衣服。
“你说,班长这都跑了多少圈了?”
“那谁知道,这都最后一节晚自习了,我是没力气跟他跑了。”
“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每次班长和嫂子甜甜蜜蜜后,都莫名其妙的闹了矛盾啊?你就说今天中午,两个人多好啊?好的说是新婚燕尔人家都不觉得奇怪!怎么……就一节课啊!”
这一节课难道元帅跑去捣乱了?
“那谁知道啊,单身狗永远不懂有对象的作。”
王大力也无力的摇摇头,他也一直很纳闷,班长这么喜欢嫂子,怎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
“欸……”
二人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望着无星无月,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言不发。
“就这吧。”
忽然,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熟悉的声线引得薛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好。”
随之,又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元帅?
握草?
元帅大半夜的和花枝来黑漆漆的操场干什么?
薛凯一时间懵比了,连反应都忘了有。
“坐一会就回去吧。”
这时,又传来一道无悲无喜,风平浪静的女音。
嫂子?
呼——
幸好,幸好嫂子也在,吓死他了,差点以为元帅和花枝真有一腿。
不料,此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闷响,伴随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一具修长的身体躺在了他旁边,鼻尖隐隐还藏着疯狂和疲惫交织在一起的气息。
握……握草?
班长!
班长怎么不跑了?
嫂、嫂子和元帅……
薛凯后知后觉,这特么比花枝和元帅单独来操场更恐怖,班长要是知道元帅和嫂子大半夜在一起,不会又要打一架吧?
这月黑风高,乌漆墨黑的地方,班长再受不了刺激,下手没轻没重的。
后果……不堪设想啊。
索性,两边暂且都没人说话。
薛凯和王大力心心相印的胆战心惊后,二人近距离的交换了个眼神,开始研究着怎么把班长给骗出操场。
可惜,来不及了。
“月亮,问你个事。”
坐了一会儿,元帅终于忍不住开口。
经历过今天中午的事,或许这时趁虚而入是不道德的,但于他来说,却是最佳时机。
只是不想,几乎在他开口的第一瞬间,倒在足球网旁的男生便豁然睁开了眼,一双如潭幽邃的阴翳黑眸,可怕的仿佛能吞噬掉整个黑夜。
薛凯闻声,心中咯噔一下,惊呼完了完了,他仿佛能感受到身旁班长的兽血在沸腾。
“你问呗,还扭扭捏捏的。”
幸好这回接话的是花枝,不然薛凯觉得班长下一秒就能起身把元帅一拳抡死。
“嗯。”
月亮抱着腿,将头埋进去,闷声应了一句。
“从初中到现在,你……有喜欢的人吗?”
一句话落。
花枝立马乖乖闭上了嘴,甚至有点后悔自己跟出来凑什么热闹,看元帅这架势,是准备在生日告白啊?
不过,他不是一直都不敢的吗?还是只是确定一下……月亮还喜不喜欢陆景云了?
可这头,薛凯和王大力就完全崩了,二人恨不得现在就把旁边的男生抬走。
这嫂子要说没有,或者说出来的人名不是班长,班长可能由杀一个,改成杀一双。
不过显然,他们已经无力回天了。
因为身旁的男生已经一点点坐起了身。
“有。”
“是谁……”
元帅带着一点急切的意味问出,又极为缓慢的收尾。
这似乎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答案就摆在眼前,可是不愿意相信的人,永远都不想相信。
花枝胸腔里紧张的砰砰砰跳着,她有点害怕,如果元帅真的一个冲动之下表白了,他们三个会不会就此破裂。
“陆景云。”
月亮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唇边带着清浅自嘲的笑。
学校广播站里,一首《情非得已》唱的更加热烈了,“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可是他不爱你,他三番两次的伤害你,都让你委曲求全,甚至都没来……”
元帅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不知道是愤怒和失望夹杂在一起,还是对她这种不死心的劲头感到恐惧。
“月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很骄傲,可当你面对他你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这不像你。”
也不是你。
“对啊,月亮,那次约会他还放了你的鸽子,让你白白等了一个下午,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恨他吗?”
花枝忍不住出来搭腔,希望能帮到元帅哪怕一点点。
相比较陆景云渣,她觉得元帅要好上千倍万倍。
“但是我能怎么办呢?”
“你们觉得,我真的能控制住自己吗?”
不知不觉,月亮再开口,喉间竟有些梗咽的味道。
第一次有人赤裸裸的把残酷现实挑在她面前,就像把她心里最恐惧的地方,无限的放大在眼前,逼着她看清楚。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没出息,每次见到他,无论在心里警告多少遍不要靠近,脚步却总忍不住朝他走,明明知道他是故意在耍自己,却被一句话又哄得团团转,不管有多恨他,看他一眼,就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