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摸摸脑袋,叹气说道:“你们这样搞,就不怕搞出问题?”
“怕!当然怕!”时江说道,“虽然有些情况还是专门允许,比如您这里的……但这始终是灰色地带,经不住严查。”
又笑了笑,说道:“但不依靠这些最本能的欲望,我们这里,怕是还不好管。”
莫辞问:“怎么说?”
时江道:“这边走,我带你去瞧瞧。”
还未走进男囚区域,远远便能听到起哄的叫好声,许多人在围观什么,就像篮球场上进了个漂亮的后仰跳投,引来一片赞叹。
走近一看,原来男监视的放风区,搭了个擂台,擂台上正在比武。
台下的人大都光着膀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擂台旁边还有几个女人,也正粗鲁的叫喊着。一名狱卒在台上充当裁判。
台上的两人早已斗得头破血流,但都不愿认输。
时江解释道:“这两人,谁赢了,就可以带走一个女人过夜。”
莫辞不禁咋舌,“这么简单、粗暴?”
“就这么简单!”时江摊摊手,“但最简单的却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莫辞道:“愿闻其详。”
时江道:“您肯定也知道,不论男人女人,都有欲望,憋得太久,总会发生点什么……出格的事件,但您绝对不知道,在规矩改革之前,这里的结界都不是现在这样。”
莫辞道:“那是什么?”
时江道:“当时使用的是‘归零法阵’。”
莫辞惊道:“‘归零法阵’?”
时江道:“您的事,我也听说过,您和萧大小姐亲身经历过这个法阵,知道此阵布设困难,消耗有多大,可白白浪费那么多灵石,当时反而引发了更大的混乱,每一天都会死好多人。”
莫辞问:“功力都禁了,怎么还会死人?”
时江笑道:“莫先生难道忘了?金刚境的修行者,即便没有功力,也能一拳打爆别人的脑袋。能进黑森狱的,有几个算是弱者?”
“也是……”莫辞想起自己在杉州,功力精炼完以后,照样可以打败内劲修行者。
时江道:“那时黑森狱管理得极为严格,不允许有任何纰漏,可是修行先修心,心术不正,功力越高越容易走上歧途,自然也更暴虐。这里的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哪里还怕死怕痛?暴力冲突一旦产生,那就是野火燎原。我没亲眼见证,但我听说,那时每天死亡的人都是两位数。”
莫辞寻思一阵,说道:“我听说,在普通的监狱里面,小黑屋关禁闭最为恐怖,没有人敢对抗地底最深沉的坑。”
时江道:“的确如此,可惜修行者们修炼内功之时,本就是自己把自己关进小黑屋。当时也采用过这种方式,里面的人,要么进去就狂躁,不停地捶打墙壁,甚至干脆把自己打死,要么就是无动于衷,关几个月都没问题。”
莫辞道:“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时江道:“对,后来有位黑森狱来了一位前辈高人,他好像是自己要进来的。他告诉了我们最简单的道理,所谓堵不如疏,亡命之徒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欲望早就化作了洪水,让他们有所满足,自然就不会闹事。”
莫辞道:“那位前辈高人……不会叫牛百叶吧?”
时江道:“不愧是莫掌门,年纪轻轻,已是见多识广,确实是牛老先生。”
莫辞心里嘀咕: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居然玩到黑森狱,还对这里进行了改革。
时江又道:“其实这也是分化政策,大家都憋着,一旦有人带头,全都会发疯,可一旦有部分——尤其是强者,享受了好处选择屈服,其他人便更不会反抗。这办法既然有效,上头的人也就不计较了。”
他又说了些具体的规则。
比如擂台比武必须先报名,日常工作必须完成,拉帮结派的人数不能超过五个——方白羽这种医师除外。
还有比武造成的伤一定不能过重;必须做好安全措施,女人一旦怀孕,双方必遭严惩。
总之,经过一系列的措施,管理成本降低了许多,秩序反而得到了维护。
甚至有些天赋不错的狱卒,在裁判擂台比武时,从中学到了不少强大的武功,进而用于教训不听话的囚犯。
对黑森狱有了大致的了解,莫辞便与时江分开,约好会在暗中照应,不是紧急时刻绝对不会出手。
莫辞无聊地四处逛逛,对他来说,这个岛上除了传送法阵所在区域,任何地方都可以自由出入。
对全岛进行了简单的勘察,莫辞回到男监室的放风区,那里又有两个人正在比武,周围同样是一阵阵叫好声。
方白羽正在给一名伤者输功。
若放在平时,面对这些简单的外伤,他用神火门独有的术法,不出二十分钟就能让伤口全部愈合。
可惜如今功力被压制,他额头已经冒了许多汗,仍然只是稳住了伤情。
“嗨,方掌门,你这手段,好像不够看啊?”莫辞调笑道。
方白羽本在全心施法,听到他的声音,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伤了自己,急忙收了功,骂道:“莫辞,你还敢来!别以为你住那边,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莫辞张开双臂,笑道:“周围好像都是你朋友,那就叫他们动手,我绝不反抗!”
方白羽气得几欲吐血,吼道:“干死他!都给我干死他!”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真的出手。
“废物!都干什么吃的?我救了你们那么多次,你们就这样报答我?”方白羽气得直跳脚。
他身边的人脸上都有愠色。
虽说对他们有恩,可把他们当狗使唤,叫他们去拼命,没有人能忍受这种侮辱。
来自神火门的人恨恨地瞪了莫辞一眼,低声道:“掌门,这地方不好下手,放心,会找到机会的,只要他敢出那片区域,迟早弄死他!”
方白羽咬着牙,不再说话。
莫辞见他们都不出手,不免有些失望,走到另一名伤者面前。
那人眼神倔强,周围没有一个朋友,右臂已经脱臼,无力地垂在地上,他身上还有许多伤,大都是陈年暗疾。
但他身边三米内,一个人也没有。
莫辞蹲到他身边,说道:“你功夫不错,要不是本就有伤,他不是你对手。”
那人冷哼一声,撇开眼睛,也不答话。
莫辞道:“我可以帮你疗伤,陈年旧疾也可以一并治好。”
那人道:“不需要。”
莫辞道:“不需要医师,那你要不要朋友?我跟你交个朋友,如何?”
那人诧异地抬起眼睛,“跟我交朋友?你一个度假的人,很快就能出去,还需要我这样的朋友?”
莫辞道:“我不需要,但你要。我在你的眼神中,看到了骄傲,不像那些阿谀奉承之辈,你瞧不起他们,他们也不愿与你亲近。”
那人道:“那又怎样?你若是住在这里,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莫辞笑道:“区别嘛,也不大。我不过知道一点,不被别人欣赏的骄傲,叫做寂寞。而寂寞的人,绝对需要朋友。”
那人眼神微变,眼中似乎多了些触动。
莫辞又道:“我还知道,有骄傲的人,绝不是普通的罪徒,甚至有可能,他根本不算事罪犯,你知道,住在度假区的人,他们进来,并不是因为有罪。”
那人看了他半天,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目的?”
莫辞道:“我叫莫辞,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