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素语道:“先去尘缘观看看吧。他的修为比我高不了多少,同辈之中,至少有两人他还不敢招惹。”
莫辞问:“哪两人?”
萧素语道:“一个是尘缘观的夜出,另一个……算了,我不想说。”
季云豪道:“正好,牛观主与韩老先生可是莫逆之交,师父又颇得韩老先生赏识,牛观主若是在的话,正好请他指点一二。”
萧素语撇撇嘴道:“有什么好指点的,不过就是个贪恋权势、爱慕虚荣、九十岁还不肯退位的老色鬼!”
老色鬼?又一个?
听说尘缘观观主牛百叶德高望重,虽已年事已高,但仍然心系尘缘,日日东奔西走惩奸除恶,怎么就变成老色鬼了?
还贪恋权势、爱慕虚荣?季云豪满心疑惑。
众人行往落尘峰,远远望见那座巍峨高山,山顶有彩霞环绕,壮阔的道馆在云霞之间若隐若现。
再看落尘峰附近,都是茂密丛林和蜿蜒群山,丝毫没有尘世烟火。原来这尘缘观虽名尘缘,却是脱离尘世的去处。
莫辞见到这颇有些人间仙境意味的所在,不禁想感叹一番,又想起萧素语那番评语,咽回了口中的话。
众人依山道而行,不多时,早望见山门之中有一名道人正伫立静候。
那道人颇为年轻,约莫二十来岁,未穿道服,也不持拂尘,却是一身轻便的武者劲装,背后还有三柄长剑。
再走近一些,才发现年轻道士并非在等候,而是在呼吸吐纳,修炼内功。他的功力颇为不错,已经是金刚四段。
萧素语远远叫道:“姓夜的,装什么装,还不赶紧下来迎接!”
莫辞吃了一惊。
姓夜?莫非就是先前提到的,司徒禹舜也打不过的夜出?怎会如此年轻?也不对啊,他这修为,显然不是宗师敌手。
萧素语这声叫喊还是用上了内力,直叫人心神震荡。
姓夜的年轻道士险些岔了气,一个踉跄,几乎从山道上摔下来。
他猛咳几声,许久才缓过气来,抱怨地嚷道:“素语姐,再说一遍,我不姓夜,我姓郝!还有,你能不能温柔一点,难怪倒追别人都不要。”
萧素语气得鼻子都歪了,伸手去揪那人耳朵,嚷道:“你还敢笑我!姓牛的叫你来迎接,你在这给我偷炼!”
年轻的道士绕着莫辞等人,拼命闪躲,不服气地道:“我这叫用功!至少比你卖身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天天往莫掌门身上扑,还被别人给踹了!”
萧素语又欲发疯。
颜锁梦拦住她,说道:“行啦行啦,办正事要紧。”
原来这道士名叫郝夜归,是尘缘观观主牛百叶最小的徒弟,同时也是那位夜出的小师叔。
十余年前,郝夜归父母双亡,牛百叶为将他带回尘缘观,收为弟子。
当时的夜出已经少年成名,在尘缘观的三代弟子中首屈一指,在整个传武区也是声名鹊起。
牛百叶却弄来一个小孩给人当长辈,自然是叫人哭笑不得。不仅如此,他还专门把人的名字改成夜归,这针锋相对的意味也是不言而喻。
郝夜归苦着脸道:“就因为这个,我那位大名鼎鼎的师侄,每次看到我都没有好脸色。”
莫辞心道:这位观主倒是有趣,还有你,胆子也是够肥,连萧素语的短都敢揭。
跟着郝夜归到了后山,远远就能看到,一位发须皆白的老道士,正迎着山风,盘坐于山崖边上,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不远处还有一群道士,年龄从二十多岁到六十岁不等,正听他讲道。
那群道士显然无心听讲,坐的东倒西歪,有的还在打瞌睡。
“萧施主,天道有常,尘缘渺渺,何苦……”如箴言般苍老的声音远远飘来。
然而话还没说完,萧素语已经飞奔出去,一脚将那老道士踢下山崖。
莫辞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尘缘观的众道士却是见怪不怪,有的在扶额叹气,还有的是幸灾乐祸,拍手叫好。
季云豪瞠目结舌地问:“郝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郝夜归恨恨地道:“没什么,踢得好!大家早就想踢了,就是不敢!别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他丫的就从来没给我们讲过经!今天就是把大家叫过来装装样子!”
季云豪愕然问:“装样子?装给谁看?”
郝夜归道:“当然是素语姐。你们不知道,我师父……啊呸,牛百叶!就是个为老不尊的死老头,越老越怪,越老越无聊。
他以前还不是这样,后来闲得慌,经常跑去韩老先生打架,打输了就回来找我们撒气,比如扮鬼吓我们,趁我们打坐的时候想办法让我们岔气。
他修为高嘛,我们都发现不了,即便有所怀疑也不敢说破,后来是素语姐上了山,才把他给揪出来。”
牛百叶早踩着山风飘了上来,正在跟萧素语斗嘴。他虽中气十足面色红润,但到底上了年纪,身形有些佝偻。
而萧素语本就身形高大,在他面前便格外突出。
此时萧素语正盛气凌人地指指点点,牛百叶则一副狡辩不过气急败坏的模样,两人组合在一切,画风颇为奇特。
萧素语也没讲什么大道理,只是不断祭出撒手锏:老色鬼,偷看我洗澡!
季云豪瞧着他们,不禁摇头苦笑,悄悄问道:“冒昧问一下,那个……偷看洗澡又是怎么回事?”
郝夜归挥挥手道:“哎呀,没这回事。牛百叶虽然为老不羞,但也不至于这般无耻。他跟素语姐都喜欢东奔西跑,哪里有事往哪钻,难免会遇上。
当时素语姐武功未成,受了重伤,还是牛百叶救了她。疗伤嘛,事情紧急,也是是自己年纪大,不用有那么多顾忌,所以……
洗澡,其实就是洗伤口。素语姐起初都没在意,后来发现他品行不端,就专门用这事呛他。”
与萧素语扯了半天,牛百叶这才把徒子徒孙们遣散,只留下郝夜归。又把目光转向莫辞,皱纹遍布的脸上满是疑惑。
“你这功力……不对劲啊?”他忽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也是个阴险的坏小子,跟我年轻时一样,喜欢装怂,然后悄咪咪把人给弄死。”
眼力真好,就是这说法……莫辞哭笑不得。
心道:看来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转换功法并不能瞒住他们的眼睛。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千形万化术”还未修成,还是仅因为他们修为太高。
萧素语道:“姓牛的,我们可不是来听你废话,赤影门和司徒家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我就问你,司徒禹舜有没有来过,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话可就问得不对了,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为他敢来?看我不削了他!”牛百叶不满地道。
众人汗颜:这老小子果然是不讲规矩、不顾辈分的主……
萧素语道:“哎?不对呀,不知天高地厚,才会敢来,你这话有毛病。”
“管他呢,反正夜出已经下山找那小子去了,”牛百叶又叹道,“不过,就他那死性子,估计打不起来。”
“已经下山去啦?”萧素语惊道,“嘿,老东西,算你还够仗义。”
牛百叶道:“我可不是光为了你,你男人的事,我才懒得搭理。司徒家不知收敛,该教训教训。”
萧素语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有什么建议?”
牛百叶道:“顺其自然。”
萧素语踢着他道:“你什么意思?你想让他去坐牢?”
牛百叶满不在乎地道:“坐就坐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们说,看远一点。司徒家得罪这么大批人,迟早没好果子吃,相信道理你们也懂。所以,只要不是性命攸关,那就由着他闹。”
萧素语道:“那可是黑森狱,还不算性命攸关?”
牛百叶嘿嘿笑道:“这就不懂了吧,风渐可是镇抚司钦点的大侠,又是被冤枉,镇抚司肯定会照顾。制度上的问题,镇抚司也很清楚,所以他们早有准备。”
萧素语问:“早有准备?”
牛百叶道:“黑森狱中有专门用于关押特殊的罪犯房间,个个都是总统套房,每天还可以坐沙滩晒太阳。去度度假,养养心,也是好事。当然,也要防备点暗杀。”
“这么好?那我就放心了,”萧素语拍着他的肩膀,“不过我很好奇,黑森狱的布置,你怎么会知道?”
郝夜归幽幽地道:“因为他去过。”
牛百叶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