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豆腐脑瞅瞅破败的古旧庭院，大门紧闭，从外向里看，阴森森长满寄生植物的墙壁，疯长的花园，都让豆腐脑喜欢不起来。豆腐脑扭头看看佑，她想再次确认一下。
    “不喜欢吗？很抱歉，这里的确就是我们的临时住所了。”因为走了太久的路，加上佑并没有什么锻炼，佑是瘸着走来的。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门落锁处，小心翼翼地拧动锁芯——过了很久，佑才成功地把锁取下来。
    “很抱歉，我忘记了开关，所以破译了一会儿。请进来吧，三位贵宾。”佑鞠躬。
    琥珀把黑猫放下，黑猫第一个跳进庭院，琥珀紧跟着。
    “请担待一下，我去附近的小镇采购一些商品。”
    “不需要我保护你么？”豆腐脑看看佑瘸掉的右腿。
    “这是我的家，在这里我们是安全的。”
    佑作出了不明所以的回应，豆腐脑清楚佑的状况——即使自己处于窘状，也仍然会嘴硬下去。
    “你完全可以不跟来的。”佑低下头。
    “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不，你们大概都是这样吧，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所谓的尊严。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不必在乎他人的眼光，不也挺好的吗？”
    “你有恃无恐。”佑微笑，“你无论失去什么都无所谓，但我不是。不谦逊就会失去战友，不真诚就会失去朋友，不勇敢就会失去亲人。”
    “果然我做不了人。”
    “或许吧，不过无论留下或者离去，我都会尊重你。无论你是人还是猫，我都会把你当做朋友。”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和人类成为朋友，原本只觉得是让人开心的玩具、或者有利用价值的生物而已。”
    “我希望我可以成为你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我也希望你可以。不过呢，即使你成功了，你也不是第一个咯？”
    “嗯？是父王吗？”
    “不，可不是他。他盗用你的身份欺骗我，他不是我的朋友。至于那个人是谁呐，不告诉你。”
    “那就很遗憾了。话说，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父王和我容貌相同吗？”
    “嗯？我不理解这个问题，人类很少会容貌相同吗？我见过的猫咪的长相的话，他们之中有不少很接近的。”
    “人类分为很多种，除了传统意义上的人类、还有变温人、也就是吸血鬼。实际上我们并不吸血，但是体温会随着环境而改变。我们不喜欢太阳，因为那样会导致我们过量升温，加快血液流动。我们利用巫术阵，让咏石城每天都是阴天，在城堡中的我们才不至于衰老。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父亲想要得到永生，只要永远是阴天的话，父亲从12岁以后就不再成长。当然只是相对，20年来他成长了一岁的身体。”
    “这样的话他还能生孩子吗？王后不会有什么不满吗？”
    “母后为什么不满？生孩子？不是从护城河里捡来的吗？”
    “不，当我没有问。你继续说吧。”
    “我和父亲不同，我渴望长大，所以每天都会坚持晒太阳。恰好这一段时间，我们的肉体处于同一年龄。”
    “那么，你们吸血鬼？变温人可以活多久？”
    “用心保养的话，我们的祖先有活了1000岁的记录，事实上平均年龄不足50岁吧，战乱、饥荒、以及太阳辉光，都会引起变温人的大灭绝。”
    “好久哦，我们猫咪只有10年的寿命。现在的我已经……七个月大了？”
    “事实上你的心智已经达到成人的水平了吧。”
    “化形成人类的时候，的确明显感到成长变慢了。不过对长大这件事情，我还是很害怕的。”
    “不能成长就无法保护其他人。父王如果不那么贪生怕死，勇敢长大的话，他一定可以发挥出‘冰棱剑’的极限。可能战乱也不会发生，母后也不会惨死。”
    “果然我们不太一样，只要自己可以活得下去，我不会去想那么多，保护他人什么的，我还是觉得你活得太累了。”
    “因为不想失去，所以才想成长，而我不想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我没有什么不想失去的东西，如果有的话……不，曾经以为会有。”豆腐脑看到远方的亮灯，“快看，那是城市吗？”
    “我们走不那么远，因为在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村庄了。”
    “是吗？”
    “这里是我儿时的家。每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没走多久，佑停下，“我们到了。”
    佑敲敲其中一个紧锁着的大门。“哪位？”里面的人回应。
    “咏石佑，我回来了，牧叔叔。”
    “佑？”大门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真的是佑。莎和涞呢？”
    “父王和母后还在咏石城，只有我回来了。牧叔叔睡了吗？”
    “你牧叔叔……他……他出远门了。”
    “是不在了吗？”佑的语气软了很多。
    “突发疾病。”
    “是突发疾病吗？还是太拼命了……”豆腐脑看见佑的眼角闪烁的泪珠，豆腐脑不理解人类的大部分情感，但她能猜出来佑和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那个……你刚回来，还要招待客人，城堡里没有什么东西吧，你看我这里有什么需要的，你都拿走。”
    “我只需要今晚的食物，等到明天我们一起去买点东西吧？”
    “是啊，你很久没回来了，都不认识路了。”那人点亮灯泡，豆腐脑这才看到角落摇篮里还有一个孩子，孩子在呼呼地睡着觉。
    豆腐脑被这孩子吸引了，就走到孩子身边，弯下腰用手去抚摸他胖嘟嘟的脸颊。手感刚刚好！豆腐脑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好可爱！”豆腐脑情不自禁地小声说。
    “是时候走了，豆腐脑。”豆腐脑听到佑在轻声说话，像是做亏心事一样打了个激灵，她跳起身来，转过去看佑。
    “这位是王妃吗？”那位中年妇女打量了一下豆腐脑。
    “不是，她是我的朋友。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天麻烦为我带路，我需要添置一些东西。”
    “如果不嫌弃孩子吵闹……我十分乐意效劳。”
    “你知道吗？”走到路上，佑突然打破了宁静，“大家安居乐业，吃得饱，穿得暖，这种假象只有王都才有。王都之外，哀鸿遍野。我一直是知道的，但我无能为力，产出多少粮食是天决定的。但我想改变，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成为一位好国君。”
    “我还是不理解，他们就算能吃饱饭，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可以得到什么？荣誉还是内心的满足感？”
    “是单纯的，不想让他们痛苦的愿望。你很喜欢那个孩子吧？我看到了。假如说它有一天被活活饿死，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因为不想失去任何美好的东西，所以人类才会努力。”
    “是吗？我大概理解了。”豆腐脑想象了一下画面，她并非没见过难民的模样，如果那个孩子成为难民的话，自己一定会于心不忍。
    “我可能掌握着，可以让他们吃饱的办法，或者说，在我身上有这种希望存在。我想试试。”
    “如果你是普通人就好了。”豆腐脑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