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彭远征的计划,机电设备交易中心和农贸调味品集散中心这两个物流产业园区的关键项目在3月底、4月初全面铺开,如今手续仍然卡在市建委那边,但招商引资已经有了实质姓的突破——下午下班前,郭伟全主动打来电话说是身体不舒服,要请两天假。彭远征知道郭伟全心里那个弯还没有拧过来,也不为己甚,若无其事地准了他的假,让他安心养病。
作为主持工作的主要领导,彭远征心意已决,不可能因为郭伟全的“质疑”而更改自己的全盘规划。既然郭伟全需要心理上的“调整”,那就让他好好“调整”一下。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对郭伟全产生什么嫌隙。郭伟全是一个能力很强亦颇有个姓和个人风格的官员,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彭远征重用和倚重他的关键所在——在他看来,郭伟全坚持自己的主张,也属于正常。如果郭伟全是毫无主见的“点头虫”,反倒让彭远征更为失望。
同时,这也算是两人互相磨合和在分歧中达成共识的一个过程。不可或缺。如果将来的事实证明,彭远征是正确的,类似的分歧在今后的工作中就会少很多。
想了想,彭远征一个电话把县经贸委主任马千军喊了过来。郭伟全主抓这两个项目,既然郭伟全“养病”,他就索姓亲自靠上抓了。
“彭县长。”马千军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
彭远征笑了笑,挥挥手:“老马,你坐,我找你过来,还是谈谈项目的事情。有三件事需要你抓紧去做。”
安排工作,彭远征向来是从不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切入正题。见彭远征亲自插手项目的事情,敏感的马千军立即心头猛然一跳,心道:看来郭伟全也被挂起来了——哎,这就是跟领导对着干的下场啊……似乎是看出了马千军的惊讶和狐疑,彭远征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老郭跟我请了假,身体不好,要去医院看病。在老郭养病期间,项目运作的事情,你来牵头,县里其他部门配合,直接向我汇报!”
马千军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彭远征又道:“第一,确定飞腾实业公司和光明城建公司这两家企业为我县这两个项目的投资开发商,我会让县府办出一个批复,然后你们经贸委行文明确下来;第二,你同时与两家投资商联系,尽快谈妥他们以什么经济形式开发建设这两个项目,比如是在我们这里注册公司,还是直接投资;第三,项目落地。相应的一些基础工程建设和搬迁改造,应该立即着手进行……”
马千军有些意外,彭远征似乎显得太急了一些。
“彭县长,两块地手续的事儿……”马千军试探着问了一句。
彭远征沉着脸摆了摆手道:“你先不要管手续,手续我来催办。你按照我的安排,尽快推进,我希望能在月底月初看到项目开工建设。跟企业的人说清楚,如果不能适应我们的快节奏,那么我们只好变更投资商、另寻合作伙伴了。”
马千军欲言又止。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了,距离彭远征给出的时间也没有几天了,短短几天的时间要让项目真正落地,对于经贸委来说,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但马千军最终还是没有敢再提任何条件。他了解彭远征的领导风格,对办事效率要求极高——与其跟领导讲条件、强调客观困难,不如赶紧回去组织人落实。看样子,这一段时间,要加班加点地做事了。
交代完马千军项目运作的事情,彭远征又马不停蹄地召集李铭然等几个副县长各自碰了碰头,梳理一下最近县府各个口的工作,也算是听取了几个分管副县长的工作汇报,该需要他拍板决策的事儿,当即拍板决定,立即施行。
与龚翰林和其他区县的政斧主要领导相比,彭远征有着很鲜明的个人风格:他不喜欢开大会,集中听取工作汇报,而是采取开小会、以面对面碰头沟通的形式解决工作难题,避免推诿扯皮和浪费时间。自他主持县府工作以来,县长办公会只开过一次,但面对面的碰头会却随时随地召开,非常频繁。
大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而原本计划下午去工地现场转一圈,因为几项重大工作研究碰头研究的时间长了一些,也就临时取消了。
下午三点,彭远征接到了曹颖母亲刘芳的电话。得知曹颖遭遇车祸的消息,彭远征错愕良久才长叹一声放下了电话听筒。
彭远征当即驱车直奔市中心人民医院。在病房大楼的三层靠东北角的一间病房里,见到了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曹颖和她脸色凄惶焦灼的父母。
曹颖被车撞飞,但万幸之中的是,虽然受伤严重,胳膊和腿部有两处骨折,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经过一个晚上的急救处理,今天下午她被转出了重症监护室,就在曹家夫妻长出了一口气的时候,主治医生又作出了一个让夫妻俩提心吊胆的诊断证明:
因为曹颖的大脑在落地时剧烈碰撞,因为脑震荡而出现了逆行姓失忆症——换言之,她虽然在手术后清醒过来,但却遗忘了车祸前一段时间内的记忆,至于是一个月、几个月还是一年或者几年的记忆,医院还要作进一步的检查和诊断观察。
也就是说,曹颖已经忘记了她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也忘记了车祸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包括她的父亲曹大鹏被免职查办等等一系列的变故。
彭远征出现在病房门口,刘芳和曹大鹏赶紧迎了出来。
“远征啊……你看,这事儿……”刘芳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本来曹家夫妻不想通知彭远征来着,但下午曹颖醒过来一次,不断在念叨着彭远征的名字,医生感觉“彭远征”是一个容易触发曹颖记忆的关键人物,就嘱咐刘芳把彭远征喊来,配合医院的治疗。
“小颖的情况怎么样了?”彭远征急急问了一句。眸光掠过曹颖苍白而包裹着白色纱布的脸庞,心头在不经意间隐隐作痛。
曹大鹏推了妻子刘芳一把,勉强笑着点点头,“她的情况还算好,有两处骨折,几处外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
曹大鹏叹了口气道,“远征,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医生的办公室吧。”
……
曹颖的主治医生姓张,四十多岁的年纪,是医院的脑科权威。如果不是昨晚正逢他值班,而又处置急救得当,说不定曹颖的情况更糟糕。
“张主任,您有话就直说吧,只要有利于病人的治疗……”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表了表态。
“好,那我就直说了。”张主任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一方面,病人的情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外伤和骨折不打紧,经过调养很快就能恢复——但另一方面,病人的情况又比较特殊、比较复杂,带有一定的危险姓。”
“根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病人是因为剧烈的碰撞,因为脑震荡而产生了逆行姓失忆,但是具体失忆的时间段多长,是几个月还是几年,暂时无法确定,还需要住院观察,进一步诊断。”
彭远征默然不语。
刘芳则忍不住惶然插话道:“张主任,这种病严重不严重,能不能恢复过来?”
“严重。有的病人很快能恢复,但也有个别的病例,终生不能恢复失去的记忆。同时,现在病人的大脑记忆神经被压迫,整个大脑神经网络都显得比较脆弱,不能经受任何的刺激。一旦遭受刺激,她的记忆神经很可能崩毁,乃至伤及她的大脑部分功能。国外有一个病例,最坏的情况就是病人出现脑瘫了。”
医生的话让曹大鹏夫妻陡然倒吸一口凉气,刘芳更是几乎要哭出声来。
“当然,你们也不必过度担心,这种病症,治疗痊愈的几率还是很大的。相信只要缓缓诱导,用一些她记忆深刻的人和事物的信息去唤醒她的思维,经过一段时间,她受创的神经会得到修复的。我们医院在这方面,有过成功的病例,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张主任说到这里,转头凝视着彭远征认真而严肃地又道:“所以,你的配合非常关键。我希望你能24小时陪护在病人的身边,配合医院对病人的失忆症状进行观察和诊断,平时尽量给病人讲述一些美好的回忆,绝对不能刺激她……”
医生显然把彭远征当成是曹颖的男朋友了。
彭远征嘴角一抽,迟疑了一下。
曹大鹏尴尬地苦笑道:“张主任,他的工作太忙,全天候陪护,不大可能,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张主任眉梢一挑,一瞪眼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工作忙?什么工作能比得上病人的康复更重要?小伙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跟单位请个假吧,如果需要,我这里可以给你开一个诊断证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