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宏被外放,虽不得志,却尽心尽力,治水利、凿盐井、劝农桑,在涪陵广有政绩,很得民心。陈袛弑君,本就瞧不起陈袛的庞宏大骂陈袛狼心狗肺,听闻陈袛被杀,庞宏拍手称快;然而刘循复位,着实令庞宏难以接受。
当年,父亲庞统是劝刘备入川的骨干,两军对决又是冲锋在前,虽命丧落凤坡,死在庞统手下的蜀人可是不少。刘循没有怪罪自己仍留任涪陵太守,但庞宏惴惴不安,他不是担心秋后算账,而是觉得父亲讨刘璋,自己却在刘循手下任职,实在是一个笑话。
诸葛亮死后,庞宏就已心灰意冷,想要辞官为民,奈何手下官吏极力挽留,只得暂时作罢。费祎之死,由于消息不畅,庞宏不知细情,但其结果草草收场,使庞宏十分怀疑这是刘循有意为之,只是为剪除异己,结合董允、蒋琬等人之死,庞宏更有理由认为庞宏这是向荆州人开始下刀,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汉军突袭永安,黄权曾派人叮嘱庞宏,谨防汉军从陆路来攻。庞会心中百般纠结:刘循、李严等人妄图凭借山川之利固守一隅,以一州之地与天下抗衡,那是异想天开,自古以来从无此先例,况且益州已是疲敝不堪,大汉却是国富兵强。自己的处境如此尴尬,汉军一到,自己若战势必陷涪陵百姓于水火,眼见百姓安居乐业,庞宏如何忍心?降,则要背上负主的恶名,庞宏视名声重于生命。
犹豫彷徨之计,李严出兵永安派人送信说庲降都督李恢不日来援。庞宏得报去意已决,留书信一封、挂印于大堂之上,只带两名随从和自己的藏书乘船而去。行舟至鹿角沱牂牁江,覆舟溺水而死,当地人感怀庞宏,将其埋葬于江边。可怜庞氏父子,客死他乡,俱死于非命!
沙瓒接连收到邓艾与周信的来信,催促进兵,只得派人告之廖化加紧赶路,自己与王传率五千五溪部先行入川。
涪陵多丘陵,东南高而西北低,郡中汉人不足半数,当地人被称作武陵蛮、黔中蛮,与五溪蛮可算是同类。山路自然难不倒五溪人,而武陵毗邻涪陵,常有五溪人从山路往返两地交换,故军中不乏有熟悉小路之人,故沙瓒进军极快,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大军所过之处竟毫无阻碍,黔江、汉葭两县不战而取,使他十分怀疑蜀军设有埋伏。
打发十余兵卒假冒猎户探寻究竟,才得知涪陵太守庞宏弃官出走溺水而亡,不由得仰面长叹:天佑我大汉!急令火速进军彭水县。
彭水不战而降,沙瓒再次派人打探永安战况,并督促廖化赶上,王传在彭水做休整,沙瓒则拜会各部首领,坦言汉军是为益州而来无为难各部之意,只因五溪部与各部颇有渊源,故此自己率部众来涪陵,而汉军主力十万精锐已在周信率领下攻占了永安,刘循大势已去,各部要认清形势。
沙赞哪里知道是否已夺取永安,汉军又哪来的十万精锐,不夸大一点怎么能震慑住当地蛮人。效果自不必说,消息再闭塞,蛮人们也知道周信是周仓的大儿子,荆州刺史,莫说是十万,就说有二十万,他们也信。
当地蛮族除去在山中的,余下多少接受一些汉化,沙瓒挂着五溪酋长的名号,还有大汉义候的爵位,各部给足沙瓒面子,不插手汉人之争,但庞宏在时给与的方便一样不能少,沙瓒哈哈大笑承诺只会越来越好,与各部歃血为盟。
两部酋长那乌和涂离,私下问沙赞若是自己率部投靠大汉是否也会封侯。沙赞笑道:“我之爵位并非因我为五溪之战,而是凭借战功,若你等也能率部为大汉冲锋陷阵,何愁无爵。”
听沙赞这么说,众酋立即打消此念头,自己老老实实做部落首领就挺好,犯不着去送死。
三日后,周信与廖化的消息尚未传回,探马来报,庲降都督李恢领军一万前来增援,前锋已达郡治汉复县,距离彭水仅百里。
李恢急赶慢赶还是晚来一步,庞宏丢下烂摊子走了。“庞宏啊庞宏,你不肯降汉,即便是走也需等我来呀。”李恢万分懊恼,汉军已经抢先一步占据重镇彭水,明显是奔着江州去的,郡治汉复如同鸡肋。李恢急派人去各蛮部,许以重利,邀其共讨汉军,自己亲自领军杀奔彭水。
王传认为迎击李恢、固守彭水、暂退汉葭三策皆可,沙赞却以为三策皆非良谋,主张佯进武隆引李恢来追,寻机破之才为上策。沙赞为主将,且多有奇谋,王传只能听从。
李恢顺利光复彭水,仔细打探得知汉军只有五千五溪蛮兵,在彭水修整三日已于一日前西进武隆。心中大喜,五千五溪人深入益州腹地,已成孤军,故此急于进兵与永安部汇合。下令全军一刻不歇,立即追击,务必将汉军在涪陵境内围剿。
五溪蛮善走山路,李恢部毫不逊色,庲降都督本就为安抚夷越所设,地处川南,久与南蛮交锋而军中不乏蛮人,故此很快就在白马山附近追上汉军。
沙赞未料到李恢来的如此之快,只得抢占有利地势与李恢军避免正面交锋、展开游斗。两日小规模战斗,双方试探几次,各自觉得遇到强力对手,王传心忧,而李恢大喜,汉军困于此地矣,下令次日发动猛攻,全歼汉军。
王传急道:“形势危矣,将军是何良谋?”
“不急,传令下去依此山,以山石、树木为障由低向高布设三道防御。”
四月初二天蒙蒙亮,蜀军漫山遍野杀来。
一个时辰过后。“报,我军一道防御被蜀军攻破,损失近千人,现已退守第二道防御!”
沙赞脸色不改,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王传紧按佩剑,怒道:“我亲自前去指挥!”
“有劳将军。”沙赞手中也在捏着一把汗,这一关能挺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