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沙瓒带着沙蒙赶到相县。沙蒙腿脚还不利索,路上吃了不少苦,养伤事小,避风头事大,沙瓒怎能把他留在荆州。
周仓见到沙瓒感到无比之亲切,没别的,就凭沙瓒留的是类似平头的短发,周仓一直就想这么干,又担心太另类,何况剪发被视为大逆不道,曹操不就割发代首吗。
沙瓒汇报襄阳之战始末,蒯氏被灭族被定性为误杀。邓艾听得血脉喷张,大呼飞梯乃攻城夺地的利器,典满则是面带不喜。沙瓒最后说道:“安抚使大人以为器虽利,但不能过度依赖,只能作为辅助之用。”
周仓频频点头:“给武院建议增设器科的建议我已看过,并告知叔至不可因器而怠于训练,难为你们这么快就能察觉。”周仓压根就没打算多问蒯氏灭族,他也不认为是周信能够察觉器为辅助之用。
“荆州战事已了,长生对下一步用兵有何见解?”周仓笑盈盈看着沙瓒。
“首相屯兵于相县,莫非已做好决战准备?”沙瓒反问。
“是有此意。长生以为如何?”
“正当其时。如今天下大半归汉,大汉兵强马壮、粮草丰足,士气刚昂,魏军一败再败,损兵折将,已当不起我雷霆一击。”
“魏军虽接连失利,但人马仍有近二十万,还有曹仁、曹真、司马懿、夏侯尚等名将,我又该如何破之?”
面对周仓的连续追问,沙瓒稳稳心神。“我观首相用兵虚虚实实,往往攻敌之不备,但此时魏军已收缩,实难再有腾挪,唯有全线出击,以力降之!”
邓艾不经意间眉毛一挑,沙瓒瞧见,抿一口茶润润喉咙继续说道:“我原曾想从秭归出兵上庸,即可图汉中也可犯三秦,届时首相再遣一员上将从北绕路攻打雍凉,曹丕若不救将被我四面包围;若救,则需调动司、兖、豫三州人马,我可趁机攻之。”
邓艾眉毛再次一挑,原来沙瓒想到了。“那现在呢?”
“我本以为孟达可用,可惜此人反复无常……”
“只因为孟达吗?”
沙瓒摇摇头:“我能如此想,想必鹏飞将军也有此念,他人也会想到。曹丕能够这么想,不足为虑,他别无出路,但是汉中的诸葛亮一定会采取对策!”
邓艾张张嘴,看看周仓。这个问题邓艾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认为诸葛亮街亭失利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益州没有能力再发动进攻,而且以为周仓也是这样认为的。
沙瓒继续说道:“诸葛亮深知不能困守益州,故此出祁山图雍凉从而占据关中之地与我抗衡。因此,得知曹丕在荆州落败,诸葛亮必定会再次北伐抢得先机,或许此时他已经出兵!”
“长生以为诸葛亮此次北伐能胜?”邓艾有些焦急,听沙瓒这么一剖析,似乎诸葛亮有充分的理由,或者迫不得已也要抢占关中,否则就是坐以待毙。
“胜负难料。”沙瓒摇摇头。“但我以为,若此时我出兵,诸葛亮必定会与曹真休兵,甚至与曹真结盟!”
很显然,诸葛亮非常想得到长安,但是在他没有得到长安之前需要曹真为自己做挡箭牌,他不会任由大汉夺取长安。所以沙瓒的判断很有道理,为了长安不落入周仓之手,诸葛亮真有可能与曹真联手,两人若是联手,那远征军可就凶多吉少。
周仓略一沉吟:“那长生认为此时不宜进攻雍凉,而是坐看诸葛亮与曹真交锋?”
“正是,诸葛亮料定曹丕担忧首相出兵故不敢为曹真增兵,如此一来蜀魏交锋胜败五五分。”
不取关中?周仓一愣。“长生所说雷霆一击又做何解?”
沙赞呵呵一笑:“诸葛亮与曹真在雍凉纠缠,若此时首相全力攻打司、兖、豫三州,试问曹丕该如何应对?如我所料不差,只要我军拿下几个郡,曹丕担忧难当我大军,而关中再不保,必走!”
必走?往哪走?当然是去长安,放弃中原,保存兵力经略西北,这样曹丕还有翻盘的余地。从历次与曹丕交锋来看,曹丕不是拼个鱼死网破之人,只要有退路,他就不会放弃。
“那接下来呢?”邓艾追问。
“诸葛亮此时远在汉中,安抚使可率大军走水路攻打益州!”
沙瓒已经大致勾勒出他的战略思维:诸葛亮此时回出兵攻打关中,汉军这时候不要参与,而是猛攻中原三州,以迅猛的攻势震慑双线作战的曹丕,迫使曹丕为了保存实力退往长安,而此时称诸葛亮北伐未归沿着诸葛亮与张飞入川的道路攻打薄弱的益州,最终把诸葛亮和曹丕全部赶到西北。
周仓沉默良久,这与自己和陆逊最初设定方案有很大出入。周仓来到这个世界,更加坚信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别的不用说,孙权与曹操打打和和,刘关张之死与孙权有很大关系,蜀吴可称得上是死仇,历史上诸葛亮不就跟孙权结盟了吗?与曹真结盟,诸葛亮绝对能干出来,此时出兵雍凉的确不是最佳时机。况且远征军需要向拓跋力微借路,这里面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但是沙瓒的方案中最大的问题是能否惊走曹丕,这就取决于攻势一定要猛、要狠,最好是能够斩杀大将。这个人显而易见就是曹仁,曹仁不死,曹丕就不会觉得痛,就不会怕。换而言之,主战场将是兖州。
“长生一路劳累,暂且在我营中休息两日,当去济南朝拜天子才是。此外,还有一份家书为我送至府中。”
典满送沙瓒下去休息。邓艾拱手道:“我以为沙瓒所言很有道理,不知老师觉得呢?”
周仓呵呵一笑:“你替我跑一趟济北去见伯言,将长生之策告之于他,看他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