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庆幸绝处逢生的,有咬牙切齿大呼誓报此仇的,也有为曹操忍气吞声而自责不已的。曹操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一场败仗而已,你等只以为我是向刘磐低头,却不知那可是一剂毒药。”
刘晔问道:“此是何故?”
“诸位试想,那周瑜与刘备联盟,不过是权宜之计。两人现在都在谋划荆州,刘备势弱,我将四郡抛给刘备,那周瑜怎肯甘心,那孙权又如何舍得,两人反目交战之时,便是我与诸位再次南下之日!”
“主公妙计!”
曹仁得知曹操兵败,亲自领军接应,将曹操接回江凌。众人总算吃上一口热乎饭,睡一个安稳觉,尽管数次从梦中惊醒,也不过是虚惊一场,接着再睡。曹操却怀念起郭嘉来,若是郭嘉在此何以导致此败,于是曹操摆香案祭奠郭嘉,虽然没有惊动旁人,但是消息散开,众谋士无不感到颜面扫地。
正月十八,贾诩与张颌也从襄阳赶到江凌。曹操见到贾诩,略带尴尬的说道:“悔不该未纳文和之言,导致此败。”
这句话可把老狐狸吓得魂飞天外,袁绍兵败,田丰受难,自己可不想做田丰第二。“明公言重,这是那周瑜诡计多端,我军又染上瘟疫所致,非战之罪也。”
曹操嘿嘿一笑,就此揭过。
曹仁接过话说到:“兄长虽于赤壁失利,但我人马仍存,并未伤及筋骨,足可与江东再决雌雄。”
曹操摇摇头说道:“我军士气已失,于战不利。且北方兵卒不服水土染病极多,不可再战。”
曹仁大惊:“兄长莫非有意回军?万万不可,那周瑜势必会前来抢夺荆州。”
“你等以为如何?”曹操问诸位谋士,“文和,你先说。”
唉,面对曹操的点将,贾诩只有心中微微一叹。“明公,我以为荆州举足轻重,我军新败,非明公不足以震慑孙、刘。纵有百般困难,稳定荆州仍为第一。”
“文和之言误矣。”程昱提出不同意见。“赤壁失利,必震惊朝野,河北动荡,主公已出兵半年有余,迟迟不归恐会有变。最怕徐州周卫国,趁我失利出兵袭取许都,那将陷于进退两难。”
贾诩摇摇头,“我料周卫国不会出兵……”
“文和如何就会认定周仓不会落井下石呢?”程昱带有质问的口气。
荀攸赶忙打圆场道:“按主公之策,孙、刘两家必会争夺荆州,主公即便不在荆州,有子孝将军在也是无碍。”
贾诩再次微微一叹,不再言语。荆州,东通吴越西连巴蜀,问鼎天下的必争之地,曹操在这里驻守,江东不敢有什么动作,只需要一年就可把荆州打造的固若金汤,进可攻退可守。奈何曹操及其手下都想北归,自己何苦再劝。说周卫国会出兵,贾诩不信,凭他对周仓的理解,没有万全的把握,周仓绝不会轻起兵戈。何况,兖州有夏侯惇在,虎豹骑也已经回防,赵俨的四部在盯防,周仓不可能妄动。相反,若是曹操过江,讨伐江东,贾诩认为那时周仓极有可能会出军,因为周仓还有一把利刃,那就是徐州水师,只要徐州水师截断长江,那曹操必败。
贾诩有贾诩的考虑,程昱也有他的担忧,这一战表面上败在周瑜的火攻,实际上是因为瘟疫横行以及北方士卒水土不服丧失战斗力,需要尽快返回,否则会引起乱子。曹操南征北战,但是后方并不牢固,保不齐又有做乱的,尤其是周仓,他认为周仓不是没有野心,只不过是在等机会,而现在就是周仓最好的机会。
荀攸则是担心曹操斩了孔融已经引起文人的不满,南征刘表又有许多人反对,这次兵败给人落下口实,会极大的影响到曹操的威信,因此许都必须要有曹操坐镇。而南征北伐,大规模用兵把这几年的家底又快要用光了,荀彧给他的信中已经提到粮草不足的问题,现在军队需要休整,人心需要稳定。
曹操在回军路上就拿定主意,舍弃江南包括荆南,让孙权与刘备相争,但是荆北要守住,自己却没必要留在荆州。曹操下令,曹仁为平南将军,南郡太守,驻守江凌;文聘为讨逆将军,江夏太守,驻守西陵;满宠为南阳太守,驻守当阳;蔡瑁为襄阳太守,驻守襄阳。又封涿郡人李立代行刺史事,蒯越为辅。
曹操叮嘱曹仁,江凌为南方要塞断不可失,周瑜从水路进攻不足为虑,但若是陆上进兵,守江凌则必守夷陵。曹仁推荐手下骁将牛金,曹操加封牛金为骁骑校尉驻守夷陵。
正月二十,曹操率军又沿着来荆州时的路线,过襄阳,走新野,只不过已经没有当初的气势汹汹。二十五日抵达谯郡,睹景思人,曹操又怀念起长子曹昂,再次摆上香案祭奠曹昂,侄子曹安民,以及发小秦邵。
就在这一天,曹操得到了从许都紧急送来的书信,自己最痛爱的儿子曹冲病故。曹操大叫一声,昏厥余地,荀攸等人慌忙将曹操搀起啦,按人中、擦前胸、摸后背,好不容易曹操才醒过来,禁不住老泪横流。“我曹操到底做错什么,如此惩罚于我!仓舒又有何过,竟此夭折!”
赤壁失利,曹操还承受的起,曹冲之死令曹操心力交瘁。曹冲不仅是最痛爱的儿子,也是曹操心中的接班人,白发人送走黑发人让他如何不心痛,临终也没见到曹冲最后一眼。
连番的打击和惊吓,曹操病了,他坚决不肯在谯休养,下令立即返回许都。躺在马车上,他给夏侯惇发去一道密令,盯紧许都所有人,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若有异动立即斩杀。
程昱报给曹操,刘备发兵江夏被文聘杀败,曹操已是无心过问,全部交给荀攸、程昱二人处理。曹操现在只想杀人,只有杀人才能安慰那颗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