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大雪球向我扔来,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转了一圈,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
却不料,他又扔了一个,正好砸在我的头上。
“哈哈,薇薇,我的连环炮如何?好玩吗?”
看着幸灾乐祸的韩明,我顿时火了,迅速揉了个雪球,又一次向他扔去。
“啊——”
听着韩明的喊叫,我哼了一声,道:“怎么样?知道我韩雨薇的厉害了吧?”
正在我得意时,一个雪球直直地向我飞来,我这才知道我上了韩明的当。
刚才我根本就没有打到他,刚刚的一切都是他在演戏。这个臭小子,不当演员真的是可惜了。
不一会儿,又下起雪来。
我伸出双手,雪花落到我的手上立刻融化了,变成了一滴水,就像一滴透明的眼泪。
我不由得伤感起来。
雪花很美,却不能长久存在,仅仅一瞬间,就化为了眼泪,消失于世间了。
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那悲伤,不像那么小年纪的孩子该有的。
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我竟然一下子想起来了木心的《借我》:
借我一个暮年,
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与顾后,
借我执拗如少年。
借我后天长成的先天,
借我变如不曾改变。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预知的脸。
借我悲怆和磊落,
借我温软的鲁莽和玩笑的庄严。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
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爱米曾这样评价木心的诗:最早读木心的散文。谈生活与智慧,先是交锋,刻薄的美;而后趋于平衡,和谐的美。玄妙而通透,正像木心的人。后来得知木心先生开文学讲堂,三五小友,围炉而坐,在曼哈顿闹市的一角,与老子、莎士比亚、尼采面对面谈诗论道,不阿谀也不逞强,对木心先生的敬重便又重了几分。一次读到一首诗,到最后一句,难过得想哭,却又震慑于一种人生悔悟的庄严,果真,又是木心先生的。人生最大的改变,就是你开始明白,一切早已无法改变。
小小年纪的我,当然不会思考人生的改变,我那时,只是思考,雪花的一生,为何那么短暂。
我为小雪花,做了一首诗:
苍白的世界苍白的你,
柔弱的花儿空中飘逸,
就在瞬间落地,
化作眼泪无力,
一生匆匆而去。
沉默的世界沉默的你,
美丽的花儿孤芳独立,
我在寻寻觅觅,
只有刹那芳华,
阐述生命真谛。
又过了一会儿,雪下大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得到处都是。
迫不得已,我和韩明只好上楼回家。这次的雪地大作战也随之结束了。
我也很快地从雪花消失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因为我相信,小雪花是去天堂享福去了!
回到家里以后,爷爷拿着一个纸包进屋,递给我,笑着叫我看,我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却被扎了一下。
“哎呀,好痛!”我把它扔在地上,责怪地看着爷爷喊道:“这是啥东西,拿来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