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概病急了就会乱投医,实在不行了就死马当活马医。也许除了我没人可以担此重任了,时冬已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因此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那日下课后,我正往回走,突然背后有人叫道:“云老师!”我转身看见时冬已瘦高的身躯,和,一张没有多少表情的脸。
“有什么事吗,冬已?”虽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这事不能由我说出口。
“我,我想问问,你真的会读心吗?”为情所困的人都会相信这种幼稚的东西,还是并未真的相信,只是作为迈出第一步的阶梯?
“不信的话,我就来读读你。你敢让我读吗?”我胸有成竹的说,也接着为他把阶梯搭下去。时冬已看着我的眼睛,有些胆怯的低了下去,终究这第一步不是那么好迈的。
“你想给‘恨’写生,首先就得知道什么是恨。你确定你知道吗?你恨的又是谁?”我进一步挑明道。
“我只随便写写。”
“是吗?那么你现在找我就是想随便聊聊喽?”时冬已啊时冬已,这个时候你别打了退堂鼓。
“我只是想了解一点关于读心的事,打扰你了。”说完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急忙叫住他,到了这份上不能让我的苦心再白费了啊,这还是其次,他再变回以前不吭不响的老样子,我怎么对得起祖国,怎么对得起人民,怎么对得起广大的父老乡亲?(画外音:怨不得穆梓深怕了她了……)
“时冬已,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勇敢无畏的男生,看来是我看错了。”他还是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情急之下,我冲着他已经走开十余步的背影大声的说道:“你真的打算放弃自己,也放弃高默欣了吗?!”听到高默欣的名字他才不由得停下脚步,我只能感叹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知道,喜欢画画的人和喜欢写作的人一样,都心细如尘。你真的恨吗?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就算真的有恨,那也是‘遗恨’,并且现在说这个词还为时过早,如果你今天真的走了,它就成真了。我费的苦心就权当是投进大海去了,你自己选择。”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过了十秒钟,他缓缓的转过了身。我赌赢了。他此刻想必知道我背后所下的功夫了。“如果你相信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我语气变得缓和下来。时冬已点了点头,我为自己的再次告捷而欣喜不已。
时冬已离开后,一直在暗处观看的小穆走了过来,眼中笑意十足,满口赞个不停:“行啊,我还一直担心你搞不定呢!”
“小菜一碟!”我无比得意地说。“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的时刻,我答应时冬已答应的挺好的,万一帮不到他什么,怎么办?”
“这件事情你我本来就是局外人,关键还在他们自己,所以尽力就好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还是想听小穆说一遍,这样假使不成功心里也少愧疚些。
晚上老妈打来了电话,问我和小穆现在怎么样了,适不适应新环境,教的课多不多,辛苦不辛苦。若是以往我定会大大咧咧、不耐烦且超有自信的说“没事,甭瞎操心了”,可是现在听着妈妈的声音,感受着她无微不至的关心,我再也焦躁不起来了。她问什么,我便耐心的回答什么,直到她安心的挂掉电话。灯光暗黄得小屋里,眼睛悄悄湿润了,以前太不懂事,孤独了她的心。我是多么的幸福,徜徉在爸妈无边、无涯的爱之海洋中。我拿起笔在书桌前的白纸上写下了这句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现在依旧该上课上课,只是还多了一重身份——红娘。我和小穆成了时冬已的秘密联络员。经过我们多方的探查发现,高默欣也正在早恋中,对象就是常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我有点后悔了,干嘛答应的那么好,真做不到时冬已会不会兔子急了乱咬人?一这样想我就打了个哆嗦。闭眼,舒气。反正无路可退了,前面就是悬崖也得跳了,没准还能大难不死。
“喂小穆,你怎么看?”闲暇时我问他,这次真没什么好主意了。他背倚着栏杆,过道风不停的吹着他的白衬衫。
“我看没戏。”如此生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试试怎么知道呢?”
“正如我们所了解的情况一样,他们两个一个情投,一个意合,难不成你还真要拆了他们?”
“什么拆不拆的,说的那么难听。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不想看到时冬已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小穆沉默了片刻,然后不苟言笑的说:“你说的没错,结果是一回事,选不选择要个结果是另一回事。”
想着想着,我哑然失笑道:“你说,咱们两个这老师当的,看到早恋不去劝反倒要助,被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也许以后都吃不了老师这碗饭了。”
“看你这幅不疼不痒的样子,哪里有什么后悔的意思,我以后要是当不了老师全是你这个主谋害的。现在已经跟你跳了火坑,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算一步了。”
“得了吧,且不说你不会放弃你的老板梦,你敢说不是自愿要帮时冬已的吗?”他刚一张口,声音还没出,我就迅速来了一句“你敢说试试!”然后那位自觉多说无益,生生的合上了嘴巴……
放学后我故意回去的慢了些,要找时冬已聊一聊。等学生差不多走光后我才向教室走去。透过教室的窗户,我看到时冬已仍在屋里坐着,拿着一支铅笔,在素描纸上认真的耕耘。我没进去打扰,心想稍等一会他画好了再去吧。哪知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我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六点钟了,不能在等了。我推门进去,时冬已闻声抬头。见到是我,他起身和我打了招呼,我走过去看到他桌子上的画:一个课桌前坐着一位穿夏装的女孩,视角由背后展开,女孩侧身回头,笑靥如花。整幅画用笔简单,人物栩栩如生,如在目前。而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恰是高默欣。我想,曾经的那一瞬,那一眸,那一笑,是时冬已最怦然心动的时刻吧。他见我盯着他的画作看有些不好意思,忙用话来打断:“云老师,今天怎么还没有回去?”我眼睛离开了桌子,笑着反问:“你怎么这么晚都不回去?”
“我习惯了。”
习惯了?这么说他每次都很晚才回家吗?“为什么下学后要在学校里待着?家里人不担心吗?”我问道。
“他们更习惯了。云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一句话盖过我的提问,直接问了我的来意。我也无暇深思,就直接谈到了今天的主题:“冬已,我知道你的心结在哪儿。”我拿起那幅画放在胸前,让他正对着:“你愿意要一次机会吗?”他沉思了一会道:“云老师,我想明白了,我应该去找她的。”
“好,冬已,等得就是你这一句!我和穆老师可不是吃素的。”我笑着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敛去了笑容认真说道:“不管是否成功,你都要做回自己,千万不能再自暴自弃了。”
“我知道。”
“加油冬已!”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浅浅笑了。
“额,这幅画能送给我留个纪念吗?”他不会这么吝啬吧,事还没办完呢,犒劳一下也是应该的,何况这幅画我有大用处。
“云老师要是喜欢就留下吧。”听到这话我自然不客气的笑纳了。
劝了他早点回去我也离开了教室,最紧张的时刻就快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