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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来跟你聊聊而已,董大人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难道王大人怎么快就健忘了啊?看来王大人年纪倒是不大,记性怎么这么差了啊?”刘虎语带讽刺道。
王大人一听刘虎竟然暗讽他,不由得恼火至极,但现在把柄已经捏在人家手上了,自己的愤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他按捺住自己的愤怒,厉声问道:
“陆大人到底要怎么样?”
“王大人不要着急,陆大人让我们来是救王大人你们的家小来的,你们上下勾结克扣蓟州浙兵的军饷和赏银的事情已经被陆大人掌握了实证,大明律你们是懂得的,知道犯这事的后果什么什么吧?砍头抄家是轻的,灭族是正常的!”刘虎冷笑着说道,他很看不惯王大人这种人的德性,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
听得刘虎这番话,王大人的脸色巨变,额头上当时就淌下来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子,后背也开始淌出来汗水,刘虎说得没错,按照大明律,他犯的事情仅仅比谋反轻了一点而已,陆兵真要是将自己的犯事证据交给圣上的话,那自己和一家老小数百口的性命休矣!
而当他听得刘虎这话的意思是这个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后,就顾不得自己是皇亲国戚的架子了,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向刘虎磕头作揖道:“请陆大人救命,小的什么都听陆大人的!”
“起来,你看看,你好歹也算是个皇亲国戚,怎么这么软骨头啊?陆大人说了,只要你能将侵吞的银两全部上缴给朝廷,并且能够检举其他的大员贪墨军饷的事情,他会向圣上求情,免你一家无事的。”刘虎冷笑道。刚才王大人的这个德行,让他很瞧不起他,觉得此人太软骨头了,要不是陆兵再三叮嘱他要留着王大人的性命,否则以他的脾气,刚才就能一刀宰了这个狗官的。
王大人此人又一个特点,那就是视财如命,还出了名的吝啬,别看家财万贯,富得流油,但总想着一个铜板扳成八瓣花,刘虎一说要他将侵吞的银两上缴出去,那比割他的肉好难受,当时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我没钱,我没有侵吞军饷!”
刘虎看得此人的德行,简直要呕吐起来,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守财奴,都身家性命不保了,还守着这些钱财有个屁用啊,到时候抄家抄出来越多,他就越完蛋!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扯了,请王大人自求多福吧!”刘虎一听,推了一把董大人,那董大人脸色大变,急忙拉住王大人的手对他喊道:“王大人,别执迷不悟了,快花钱消灾吧,否则真来不及了!”
董大人长期在万历身边当差,知道皇帝也是个爱钱的主儿,而且性子跟这个王大人差不多,他有时候就想不通,这个皇帝全天下都是他的了,要这么多的钱财干什么啊?后来他才发现,原来皇帝喜欢银子其实是喜欢权力,有银子手下军兵才会乖乖的听话,他估计喜欢的就是这种号令天下的感觉吧。
但王大人觉得,自己有亲戚在宫中受宠,有这层关系,皇帝也不会太为难他的,其他的地方可以让步出血,但要他出银子,那是不可能的了。
“董大人,别说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王大人一脸决绝的样子,在刘虎看来是相当的愚蠢和可笑,他知道,这个家伙死定了,死在钱眼里了!
陆兵见到了万历,万历很客气,赐给陆兵座位,陆兵便将这次蓟州浙兵的事情调查文件呈递了上去,万历看了一眼就怒了,问旁边的司礼监首席郑公公:“怎么?你们也掺和了此事?”
那郑公公一听,急忙跪倒在地拼命的磕头道:“请圣上恕罪,老奴对手下管束不严,导致出现这样的事情,老奴已经将那犯事的都抓起来了,请圣上发落!”
“大胆奴才,竟敢勾结外臣,欺骗朕,该当何罪?陆大人,你说说,按大明律来办,这些狗奴才该定什么罪名?”万历问陆兵道。
陆兵急忙说道:“按大明律来办,欺君之罪当斩立决!不过郑公公最多也只是失察之责,那是他手下干的,不能将欺君之罪按在他的头上,请圣上明鉴!”
“好吧,你起来吧,看在陆大人为你求情的份儿上,这次姑且就放过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是杖责四十,面壁反省七天,而是去南京守灵,你选哪样?”
万历问道。
“老奴愿意接受杖责四十,面壁反省七天的处罚!”郑公公急忙说道。
“陆大人,你看这些人怎么处置为好?”万历问陆兵道,他想试探一下陆兵,到底在这次事情中有什么作为?
陆兵岂能不知道万历的小算盘啊,这是在试探他,他这时候要是处置得太重了,肯定会引起万历的猜疑,而处置得太轻了,也同样会引起万历的猜疑,总之这次可不太好办。
“臣认为,大明律是太祖所创,犯罪官员无论其职位高低,爵位如何,都按照大明律来处置最为稳妥,而且臣等只能提供建议,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皇上这里。”陆兵这话说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万历听得很是受用,先前对陆兵的成见消散了不少,觉得确实有些错怪陆兵了,想起来辽东局势又出现了新的动乱苗头,建州酋长的势力蠢蠢欲动,镇守辽东的李如松去世后,建州酋长的势力越发大了,得有人出来镇住辽东的局面,而此人非陆兵莫属啊。
“陆爱卿啊,蓟州浙兵事件已经水落石出了,这些侵吞军饷的贪官必将受到严厉的惩处,你说得对,按照大明律来处置是最为公正的,本来这件事情是要继续让你来主持的,但辽东的形势对朝廷越发不利,建州奴才有在辽东称王的野心,满朝之中,朕觉得只有陆爱卿才能担当镇守辽东的重任,想让你重新出山主持辽东。”万历试探着问道。
陆兵想到辽东之势错综复杂,李如松死后,更是乱成一团麻,当时他就对李如松之死有怀疑,在当时李如松率领三千精骑被敌寇包围后,附近有多地的军兵都隔岸观火,拒不出兵相救,陆兵虽然拼命出手救援,但终究因为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救不回来李如松,所以从这次事件中,陆兵怀疑朝廷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手脚了。
而他自己在朝鲜打败倭军返回后的遭遇让他很是灰心,言官们不断的弹劾就让他难以应付了,这还好不是在战时,要是在跟敌寇打得正是关键的时刻,后方的那些言官再一闹的话,那纵使自己再有本事,也无非落得个惨败身死的下场而已。
这倒不是陆兵胆怯怕事,而是这个局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过来的,自从张首辅去世后,万历对恩师的这个态度实在是让人太寒心了,皇帝都这样干了,那下面的百官上行下效,完全将规则和道义抛弃在一边了,个个变得唯利是图,急功近利,而且对老百姓的盘剥更为厉害,最后陆兵发现,连他都无法在中原大地上安生下去,就算自己辞掉一切职位,只愿意做个安安稳稳的田舍翁,朝中也是有人攻击他有不轨之心的,到时候他觉得他的下场不会比恩师戚将军好多少的。
所以既然管不了这里的烂事,那就抽身而退,躲到海外去找个清静之处,带上自己能够带着的一些人马,这就是陆兵目前能够做的事情,至于经略辽东,那已经远远超过陆兵的能力范围之外了,要是张首辅还在的话,且不说皇帝提出来要求,陆兵自己也会主动请求去辽东平叛的,但现在时过境迁,陆兵已经看透了朝中百官的勾心斗角了,他累了,烦了,不想再折腾了。
“多谢圣上厚爱,陆某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以前,辽东之事错综复杂,陆某怕是承担不了这样大的责任了,还是请皇上另选高明吧,微臣只想能够归隐海外,不给皇上添麻烦!”陆兵委婉的说道。
万历听得忧喜参半,喜的是陆兵真要归隐海外的话,那他担心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了,忧的是一下子失去这么个将才,一时间又找不到能够替代他的人,还是有些不安的,于是他点点头,问道:
“那陆爱卿可否给朕推荐能够镇守辽东的干才?”
陆兵一愣,急忙说道:“皇上,朝中得力干才不少,只要皇上能够信任他们,都能干出来一番事业的,微臣这里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待得微臣回去后,给皇上上一个奏章详细说明吧。”
“那好,那朕就等着!”万历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回到驿站后,陆兵叫来刘虎他们,对他们说道:“快通知沥港的黄提督,让他派海船接应三千浙兵回去,在江南就地遣返各自回家,我们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