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衡的目光,随着陶夭夭的身影,飘忽到了院外,他真是越发觉得这个婆娘像是个谜一样的女人,她的那句话,他当真是第一次听到,当真觉得是十分在理,然而,他却说不出那样的话。
陶夭夭进了小厨房,原本给阿衡的笑脸,在背过他的那一刻,马上就眼泪婆娑,泪如雨下了。
纵然分别是不得已,她也知道,他的事必须去做,所以,只能让自己试着去理解。
她曾经尝试过去了解他,试图知晓他的事,更愿意出把力,可是,他上次对她的那种态度,让她觉得自己要想再迈出一步,再去追问,有点难。
也只能等着时间长了,日子久了,他想跟她说的时候吧。
岁月是无情的,却也是有情的。
陶夭夭从米缸里扒拉出一个小盒子,那是她原本准备过八月节的时候用的麦子面,毕竟麦子面比大米要贵,大米要比黄米高粱贵,她和面将凝固却又有些化了的猪油,拿了葱花和盐巴搅拌了,卷到了面里。
点了火,热了锅,开始烙葱花油盐饼。
一阵阵的香气,从小厨房飘过来。
言衡知道陶夭夭虽说转身去小厨房的时候,已然不哭泣了,但是这会儿很可能一边做事一边抹眼泪。
他知道她在体谅他,但是这件事,他确实怕一旦不能成,会连累她,与其那样,倒不如狠心的不跟她说,倘若他真的就这么死在外面,她最多伤心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的,还是会找个好人嫁了。
他承认自己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他更想占有她,但是他更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言衡见没有什么来客,便准备了些东西,准备天黑就启程,倘若别人问起,只让陶夭夭说送他去县里的医馆里去治病了。
但是,做戏做全套,言衡便想着,让陶夭夭正巧也借一辆牛车,将他送到清溪镇,然后去马连坡家里待上两日,然后将太虚师太和小男孩扶凉接回来。
小厨房飘着的葱花饼的香味儿,一阵阵的袭击着言衡的味觉,他不禁的吞一下口水,透过窗子,看了看那个忙碌的身影,眉心轻轻的拧在了一起。
夏天的下午,时间总是显得格外长一点,但是这个下午,好像时间过得很快,言衡甚至只是神游了那么一片刻,再看窗外的时候,太阳竟然已经挂在西山上了。
陶夭夭还在外面忙活着,她烙饼晾凉装找了油纸包好,准备竹筒灌好了水,又将院子里晾衣绳的衣服收了叠整齐放在包袱里,然后便去扫院子,扫完了院子便蹲在自家门前的菜畦里,用手拔草。
平日里,她可是用镰刀或者锄头的,但是今日,恨不得时间过的慢,不把这些草收拾完了,天就不会黑。
“夭夭。”
言衡朝着窗户院外喊了一声,声音很轻,他自己却听着十分的刺耳。
他明明知道她为什么这一下午都在让自己忙碌,可是,天色已晚,不准备着,终究是等不得。
陶夭夭心里咯噔的一下,她不想回头,可是,这个时刻还是来了,她紧紧地抿着唇,勉强的扯出一丝笑意,站起身来,转身回了院子。
“叫什么叫,我又不是不知道回来。”陶夭夭说着这番话,走到了院子里,走到水瓮边上,拿了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她竟像是一头水牛般,喝了许多,明明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好好地,怎么的往院子里一走,眼睛就开始不争气的朦了一层水雾。
“我有话要跟你说。”言衡知道她站在那里喝了那么多水,无疑就是想晚一会儿时间再听他说话,晚一点送他走。
陶夭夭应了声,撇了撇嘴巴,仰着脸朝着天空吸了吸鼻子,又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言衡一怔,这婆娘又想起了什么事?
当言衡不解的时候,见陶夭夭猫腰十分温柔的将小银子从地上抱起来,她紧紧地抱着小银子,一边喝小银子说着话,朝着北上房走进来。
倾心的男女,结合了是完美,只是,分别的时候,却也是万分的悲痛,若是带了小银子这个小东西进来,说话的时候分点心,对分离来说,也是好的吧。
“我去借车,就说送你去县里治病吧。”陶夭夭前脚进门,不等言衡开口,她便先说道。
言衡一怔,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与他心意相通到如此!
“那好,顺便把太虚师太接来住些日子,你也会医术,正好调理。”言衡只能接着话茬说。
“那是自然,你放心就行了,乡亲问起来,我就说,我娘家亲戚在县里住着,帮忙照顾,毕竟,家里的这些田,还是要照顾的。”陶夭夭一边说一边低着头轻轻的抚摸小银子的狗头。
言衡紧紧地抿了一下唇,他的目光里满满的愧疚和歉意。
“说归说,那些田里也不过是种的些高粱,你不必常去拔草,我很快就回来,地里的活留着。”言衡急忙说道。
他心疼她那娇弱的身子,更多的是歉意。
“恩,但是,你最好早点回来,一者,我是惦记,二来,我想你还记得深山里的那些植株吧?”陶夭夭接着问道。
“玉米?”言衡深深地记住了那丫头说的那个植株,其实他到现在为止,都不能相信那种长的跟树苗一样的东西,竟然可以长出粮食来。只是她执拗如此,他只好随着她的性子。
“恩,我想你早点回来,我估摸着那玉米要是早的话,一个月也就熟了。”陶夭夭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
她不敢去抬头看他的脸,更不敢去看他的深邃眸光,她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撒眼泪。
“笨丫头,你这是给我期限了啊?”言衡故意的让说话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对啊,你最好的尽快回来,不然的话,我带着你的房子,拿着你的地契,还有这家里的所有东西,一起嫁了别人。”陶夭夭赌气一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