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霄发现,送来的这些粮草的分量很明显是打了折扣,他解开一个粮食袋子瞅了一眼,果不其然,王宗汾真是克扣军饷成性了,欺负到安远军的头上了!不过,张远霄也不打算追究,云飞扬说过,王宗汾给他们送来多少粮草,他们就收下多少,暂时不要与对方发生争执,以后再跟王宗汾算账,应该以大局为重。
“张指挥使,这样的粟米,怎么吃啊?我们安远军还要受他们的鸟气?”一个老兵从粮食袋子里抓了一把粟米,拿给张远霄看,看样子,这个老兵非常气愤。
张远霄在那个士兵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你们这都是被云将军惯坏了!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呀,你们的胃口就都被吊起来了,要是在以前,你们能有粟米吃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要是你不喜欢吃这东西,你可以拿这东西去喂马,好在我们从西县带来了一些干粮,一些当地的老百姓又送来了一些好米,足够我们吃几顿的,可是,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些事千万不要被友军知道,否则,你们以后就只能吃这些粟米了。”
那个老兵赔着笑脸道:“那是自然,我们还能让那些如狼似虎的丘八发现?要不是云将军不允许我们进城劫掠那些文州当地人,我们也不至于吃这些东西。”
张远霄哭笑不得道:“云将军早就说了,劫掠盗匪没问题,你们想怎么干都可以,可是,谁要是胆敢劫掠城里的百姓,咱们安远军的军法,你们都是知道的,那可是没有任何人情好讲,即便是我亲自去给你们求情,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那老兵挠了挠头,干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等张远霄走远了之后,又有一胖一瘦两个老兵凑了过来,三个人蹲在一起,低声商讨着怎么样才能钻一些军法的空子,实际上,在安远军之中,士卒们经常这么做,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云飞扬曾经说过,只要军法不反对的事情,他们就可以做,一些士兵喜欢钻军法的空子,云飞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云飞扬也体谅这些士兵的难处,很多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仅仅依靠那点少得可怜的军饷来养活家人是完全不够用的,虽然军法无情,但只要士兵们在不犯军法的条件下赚些钱粮,云飞扬也不愿意过问。
次日,安远军兵临文州城下,云飞扬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到处都是激烈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还有双方将士死伤之际的惨叫声,云飞扬已经麻木了,五代时期就是这样的乱世,人命如草芥,只要没有天下一统,各个藩镇之间的战争就绝不会结束。
在一面红底白字大旗下,几十个小型投石机呈雁翅排开,正在向城头上发射出一个个装有火药弹的陶罐,那些陶罐呼啸着飞到城头上方爆炸开来,陶罐的碎片向四面八方迸射,许多守军士兵被碎片划破了脸,还有人被碎片被刺伤了眼睛。
更可怕的是火药弹的爆炸,令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那些对火药弹一无所知的守军士兵们愣住了,城头上的守军士兵被炸得死伤惨重,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伤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守军士兵们原本还算高涨的士气很快就变得越来越低迷。
经过几轮密集的火药弹投射,文州城头上的守军已经魂飞胆丧,安远军的云梯便搭上了并不算高的城头,曾大虎带着一队队手持盾牌的安远军士兵爬上了云梯,艰难地向城头上挺进。
云飞扬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他很很清楚攻城战的残酷性,他不知道曾大虎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冲破呼啸而至的敌军箭矢,第一个爬上文州的城头。王宗汾的本部兵马对文州城久攻不下,就说明文州城里的守军绝不是不堪一击的鱼腩部队。
虽然有投石机和火药弹作为杀手锏,可是,最终还是要靠将士们冲上城头才能解决问题的。更不要说安远军原本就不擅长攻城战,付出一些士卒伤亡的代价也恐怕是难以避免的,云飞扬虽然于心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敌军很快就明白了安远军的打算,对于正在冒着矢石艰难攻城的安远军士卒,他们用密集的箭矢覆盖作为应对,到了这个时候,双方的士兵都是杀的红了眼,狭路相逢勇者胜,谁都想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贪生怕死也没用,或许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还不如奋力搏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云飞扬亲眼看到十几个眼瞅着就要登上城头的安远军士兵被守军的长枪刺中,惨叫着坠落到了城下,摔得血肉模糊,眼见是不活了。云飞扬禁不住咬紧了牙关,每个安远军士兵在他的眼前死去,他都会心痛之极。其余的安远军士兵看到这一幕,反而更加激起了斗志,一个个势若疯虎地前仆后继,一边怒吼着一边继续攻城。
云飞扬看了看王宗汾的阵营,王宗汾仍然没有要出击的意思,此人果然是个铁石心肠的大军统帅,即使眼看着那些士兵战死在城下,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本部兵马投入战斗。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曾大虎果然冲上了城头,他一手握紧铁盾护身,另一只手娴熟地抛出了两枚火药弹,在他身边的几个敌军士兵瞬间就被炸得血肉横飞,曾大虎怒吼一声,就继续向前突进。在曾大虎周围的守军士兵也已经看出来他是一员虎将,发一声喊便向曾大虎蜂拥过来,试图先把他干掉,以此影响安远军的士气,可是,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却毫无办法,一时间始终无法占到丝毫便宜。
终于攻上了城头,安远军的士兵们顿时士气大振,所有人都知道,只需要跟随着曾大虎勇敢地前进,抛出火药弹攻击远处的敌人,与身边的敌人近身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