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马的疯狂冲击和骑兵们的凶狠砍杀之下,这些死士很快就死伤惨重,这样一来,张继忠便不得不分心。
张继忠没有办法酣畅淋漓地发挥出自己的一身本事,他既要挥枪格挡那些射向他的箭矢,也要想方设法阻止敌人杀伤自己身边的蒙面死士,可是,每当一阵阵拉动弓弦的声音响起来之后,总会有至少一个蒙面死士倒在地上,张继忠越来越愤怒,到了后来,张继忠身边的蒙面死士几乎伤亡殆尽,他也已经双目赤红。
眼见着自己的属下就这么倒在自己的面前,张继忠心中怒火万丈,更不愿意就此罢休,既然不能杀光这些敌人,他就要把朱友文杀死!于是,他便对朱友文穷追不舍,那些骑兵们穷于奔命,他们慑于张继忠的勇武,一时间居然无人敢于主动与张继忠缠斗,这样一来,他们逃跑的速度便被拖累了许多,张远霄和那个壮汉便带领剩余的死士们追了上来。此刻,那壮汉已经步履蹒跚,气喘吁吁,但他却依然穷追不舍。
“主人,你们先走,末将来断后!”姜星意识到他们已经大势不妙,万万不能恋战,否则,一旦朱友文有个闪失,他们这些护卫即便活着回去也免不了一死。
“老姜,那就有劳了,你们多多保重啊!”朱友文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必须坚决果断,他也不多说话,便与王氏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落荒而逃。
既然姜星把生死置之度外,亲自负责断后,那些骑兵们也都横下了一条心,谁也不敢不卖力气,他们平日里配合默契,在生死关头更是迸发出一种不可忽视的战斗力,那些死士们原本在人数上就处于劣势,渐渐地便落于下风,眼看着朱友文夫妇越来越远,张继忠却依然无法摆脱身边的敌兵,他的心情便越来越急躁。
这些奋力死战的骑兵拼命地围攻着张继忠等人,根据后梁的军法,一旦他们的主将姜星战死,他们所有人都将被斩杀,而且会连累他们的家人。他们死了也就罢了,但他们当然不希望全家人也跟着他们遭殃,所以,他们此刻也杀红了眼。
既然是生死相搏,他们就无所不用其极,一个队正打扮的骑兵被那壮汉的连枷打得口吐鲜血,他却不像别人那样惨叫,而是死死地抱住了那壮汉,好方便自己的袍泽把敌人杀死,这样,他的死才更有价值。果然,就在这么一瞬间,一杆长枪忽然间刺了过来,在那壮汉的肚子上捅出了一个大口子,顿时就血如泉涌。
那壮汉惊怒之下,猛地一脚踢飞了那个用长枪刺向自己的敌人,同时,他的双腿一软,便顺势坐下,双手死死地掐住那个犹在紧紧地抱着他的敌人的脖子,手腕一转,只听“咔嚓……”一声,那个敌人的脑袋就立刻被翻转到了身后,失去生命的尸体也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几乎与此同时,又有两杆长枪刺入了那壮汉的腹部,那壮汉闷哼一声,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躺倒在地上,他张开嘴巴,似乎是想要大声呼喊,但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他的目光却渐渐失去了神采。
“拓跋老弟啊……”张继忠虚晃一枪逼退几个围在自己身边的敌兵,拍马赶到那壮汉的身前,翻身下马,蹲在那个壮汉的身边,看着那已经惨死的壮汉,禁不住潸然泪下,哽咽出声。
这个壮汉的名字叫做拓跋宏,他是党项人,乃是张继忠最得力的部下,他跟随张继忠多年,膂力过人,忠勇可嘉,拓跋宏曾经参与过许多次暗杀朱温的行动,立下过汗马功劳。张继忠却万万没有想到,拓跋宏居然在今日战死在自己的眼前,此刻,遍布拓跋宏全身的伤口几乎不往外流血了,这更是让张继忠伤心欲绝。
张继忠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张远霄等人犹在与那些敌兵激战,他霍然站起,看着几乎要消失于视线中的朱友文,恨得咬牙切齿,他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长枪掷出,那杆长枪带着隐隐的破空声,在空中沿着一条抛物线飞向了朱友文。
“主人小心……”姜星看到那杆在空中飞行的长枪顿时大吃一惊,但他却毫无办法,即便是现在就策马狂奔去保护朱友文,他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望风兴叹,这帮刺客果真是志在必得。
姜星的喊声提醒了犹在亡命奔逃的朱友文夫妇,朱友文回头一看,顿时亡魂大冒,他万万没想到张继忠的长枪竟然这么有准头,居然呼啸着向他飞来,他连忙下意识地一夹马腹,可是,他胯下的坐骑已经无法加速,更是来不及躲闪了。
朱友文只好将眼睛一闭,心中暗叹,罢了,真是白白空欢喜一场!自己把心爱的女人都豁出去了,本来即将登上皇位,想不到今日却要葬身此地,乐极生悲。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王氏却突然间策马向朱友文靠进了一点,这样一挤,却把朱友文的坐骑向另一侧挤开了一点,那杆长枪猛地刺进了只穿着单薄衣衫的王氏身体,枪尖从她的腹部透出,枪尖和红缨上都流淌着鲜血,饶是如此,这杆长枪的冲击力仍未止歇,巨大的惯性竟然使得王氏滚鞍落马,重重地一头栽倒在地上,撞得头破血流,大半个枪尖钉在了地上,枪杆却犹在不断地颤动,就像一条蛇想要钻进地里去。
“爱妻啊……”朱友文亲眼目睹这一惨状,禁不住痛哭失声,他连忙翻身下马,跪在了王氏的身边,此刻,王氏已经被那杆血淋淋的长枪穿肠破肚,七窍流血,眼见是不活了。
王氏握着朱友文的手,道:“夫君,妾身已经不行了,您不要顾及妾身,赶紧逃离险境为上啊!妾身以前整日里强颜欢笑,服侍皇上,都是为了您的锦绣前程,妾身的身体早就不干净了,早就想一死以报夫君的爱怜,如今,妾身也算是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