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均治闻言一怔,他意识到云飞扬的话确实有道理,他即将高升,不能在离开眉山县之时授人以柄,有些表面文章还是应该做的,不妨就暂时采纳云飞扬的提议,派人去抓捕韦卓洋,到时候,即便是抓不到韦卓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念及此,徐延珪便喊来县尉孟如会,把抓捕韦卓洋的任务交给了孟如会。
几天后,韦家的人得知韦卓洋在眉州城突然失踪了,立刻就乱成了一锅粥。韦均致马上赶到了县衙去找徐延珪,徐延珪一听说韦卓洋失踪顿时大吃一惊,谁会做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徐延珪思来想去便怀疑到了云飞扬的头上,徐延珪连忙派人去找云飞扬,云飞扬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声称自己对于韦卓洋失踪之事一无所知,徐延珪哪里相信云飞扬的话?
韦均致认为,云飞扬竟然不把韦家放在眼里,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可是韦均致没有任何证据,况且云飞扬毕竟是眉山县的司兵史,要想对云飞扬下手,还是要靠徐县令出手为好,可是,就在徐延珪即将高升这个敏感时刻,就连徐延珪本人也不敢一手遮天。
另外,徐延珪走后,县丞周乌月和主簿方寸锦都有可能暂时代理眉山县的县令一职,虽然周乌月和韦君致与徐延珪的关系都比较密切,却很难说方寸锦会不会为难他们,毕竟方寸锦有着监察眉山县官吏的权力,韦君致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他只是怪自己家门不幸,生了这么个不肖子。
蟆颐山与眉山县城隔着岷江相望,这座小山依江而立,古木参天,荫翳蔽日,由于山形如图金蟾的下巴而得名。山上山岚萦绕,紫雾氤氲,大殿巍峨,更有著名的玻璃江从山脚下绕过,山水交融如同玉带缠绕,因此,这里自古便是一个净涤身心的名山胜境。在唐代,蟆颐观曾经是四川三大道观之一,这里有多处楼台亭阁,幽静清雅,晨钟暮鼓,间以竹韵松涛,令人心旷神怡,苏轼和陆游等文人墨客都曾经在这里吟诗作赋。
现在,道观的一间厢房暂时被当做了审讯室,这天傍晚时分,云飞扬和何西都来到了这里,张远霄等人也押送着韦卓洋从眉州城秘密赶了回来,就连证人邹氏也搀扶着伤心欲绝的肖氏来到了这里。
云飞扬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对这些原告、证人还有嫌犯的安全都非常重视,为谨慎起见,云飞扬当晚都没有离开,他把这些人都安置在道观的几间厢房里,严密保护,他自己也住在道观里,以求万无一失。
云飞扬对韦卓洋进行审问,韦卓洋是骄横跋扈惯了的纨绔子弟,根本不把云飞扬这个新来的司兵史当回事,面对肖氏的怒斥,韦卓洋竟然嬉皮笑脸地供认不讳。韦卓洋根本就不相信云飞扬等人敢对他怎么样,他还在幻想着以赔偿来换取肖氏对他的谅解。韦卓洋甚至还示威似地出言不逊,说了一些下流话调戏肖氏。
韦卓洋睨了肖氏一眼,不以为然地坏笑着道:“小爷我玩女人,从来都不白玩,本公子还能让你受委屈?即便是赏给你一些银两又算得了什么?话说回来,你这个女人还真挺够味道,嫁过人的妇人就是与小丫头感觉不一样,哈哈哈……”
韦卓洋这般肆无忌惮,只道云飞扬根本不敢对他下手,大不了让他赔钱了事。
云飞扬冷静地审问,张远霄则在一旁运笔如飞,记下韦卓洋的供词,审讯完毕之后,张远霄便将笔录递到云飞扬的手里,云飞扬看了看,又递给了何西都。
云飞扬冷冷地对韦卓洋说道:“你既然已经认罪,那就当场签字画押吧。”
何西都一手拿着供词,一手拿着笔墨走到韦卓洋的身边,韦卓洋冷笑着看了云飞扬一眼,提起笔来就麻溜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印台盒中蘸了一点印油,把自己的大拇指往上面一印,旋即又递给了何西都,脸上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此刻,这个眉山县大商人的儿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云飞扬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云飞扬脸色一沉,吩咐张远霄把韦卓洋押在这里仔细看管,千万不可被人知道韦卓洋就被关在这里,其实,云飞扬也知道自己这是私设刑堂,可是,为了给肖氏伸张正义,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听说徐县令下令抓捕韦卓洋,韦君致马上把这件事和县衙里的勾心斗角联系了起来。韦君致连忙私下和方寸锦接触,亲口许诺只要方寸锦对这个案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保他在眉山县获得更多的利益。方寸锦与徐延珪等人素来有些格格不入,可他又担心因为这个案子以后受到徐家的打压,当下便有些左右为难。
方寸锦虽然没有接受韦君致馈赠的礼物,却也没有对韦君致拒之门外,他甚至没有对此事表态,反正他将来仍然要留在眉山县。方寸锦并不想树敌太多,其实,他深知自己甚至不用做些什么事情,只管静观其变就是。
韦家的人赶到县衙后,韦君致却一直没有见到徐县令,一个家仆告诉韦均治,徐县令昨日偶感风寒,正在后宅里睡觉,徐光溥和韦氏都在照顾徐县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徐县令休息,韦均治更加懊恼,也不知徐县令是真的病了还是在躲着他。
实际上,徐延珪这是在躲着韦均治,不仅他自己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见韦家人,他甚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徐光溥和夫人韦氏见韦家人,因为是他自己亲自下命令抓捕韦卓洋,所以,他即使见了韦均治也是无话可说,反正他只是想做做样子而已,等过了这阵风头,这个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时候他就毫无顾忌了。
不过,徐延珪这几天里的气色并不好,韦卓洋闯下的这些祸让他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