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先聊一下。屋子里现在好多人，说话也不是很方便。”
    陆麒宣好笑，问。
    “你想聊什么？”随后又挑了挑眉，“我的身世？”
    “你都知道了？”巧巧知道，一跨过沟渠，他就能读到自己的心。
    陆麒宣点点头，眼中很重的沉痛。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是我父亲，我一直以为，宋府里的那个，才是！”
    巧巧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总之，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挺难接受的。被自己亲生父亲算计，也是够惨的。
    “哎呀，自古帝王最是无情，你没看那么多的宫廷剧，父子拼杀、弑父杀母、兄弟相残……比比皆是，真不差你这一个！”
    陆麒宣苦笑了下，看看巧巧。
    “所以，你不会再劝我回去了吧？”
    巧巧下意识点点头，如果回去了就不能回来，还要失去最爱的人。那她是多抽风才会那么干？
    “不会不会，咱们就这样，一直、永远、天长地久……”
    陆麒宣紧紧搂住巧巧，虽然这个话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可是，此时此刻，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身体，撑不到所谓的天长地久！
    “你的身体？我是说，你的‘感冒’好了吗？”巧巧踌躇着问道。
    两个人都对那件事避而不言，说不出为什么，但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愿捅破。
    陆麒宣笑着揉揉巧巧的头顶。
    “没事，泡了个澡……”
    巧巧怔愣这点点头，泡澡的意思，就是那面水墙吗？
    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般，又痛又沉。
    努力压下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巧巧笑脸一抬。
    “走吧，他们估计都等急了。很担心你呢。”
    回到八十楼公寓的客厅，果然所有人都在，当然，除了龙杰。
    “怎么样？”风儒很快迎了上去，很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你看，人好好回来了！”巧巧故作轻松。
    “谢谢你们，我没事，就是点儿小感冒，被巧巧夸张得好像世界末日。”
    陆麒宣说完，看看众人，有点儿不自然。
    “你们先聊着，我去冲冲澡，一路风尘仆仆，太脏了！”
    躲开一大家子追随的目光，陆麒宣进了大浴室。
    关上门，他便靠着门后颓然滑坐在了地上。
    他说的那个脏，是他真觉得自己“脏”！
    刚泡了那水，即便已经洗过了，他还是觉得“脏”！
    陆麒宣觉得，即便是洗上千千万万遍，他依然是“脏”的。从千年前的月圆那天，他就定格了，定格在那个肮脏的政治阴谋中，成为一个被自己父亲随意舍弃的棋子。
    他的心即便是石头做的，此刻也碎成了渣渣。
    如果不是还顾念着巧巧，他真是觉得生无可恋。
    陆麒宣从没有像这一刻般痛恨自己这副身躯，如果可以，让他们随便拿去好了，谁爱要谁要。但，至少留下他的灵魂，可以陪伴在巧巧身边，不消不散。
    可是，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幻想。没了肉身，他又能在这天地间存活多久？
    难道非得修炼成像鬼彻一般的怪物吗？他不想，他不愿！
    冰冷的水一遍遍冲刷陆麒宣的身体，合着泪水的淋浴水，不分你我。
    他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在这大雨滂沱般的浴室里狠狠发泄，彻底发泄……
    陆麒宣出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去休息了。
    只有巧巧呆坐在沙发上，旁边是醒过酒的风宇。
    “陆麒宣！”巧巧站起来，迎上去。
    陆麒宣抱了抱她，没说话，他的嗓子都呕哑了，不想开口。
    “你，还好吗？”风宇淡淡问道。
    陆麒宣看看他，点点头。
    这两个人，虽然是情敌，可也同样是最彼此欣赏的人。陆麒宣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无法继续在这里生存，风宇会是他最放心托付巧巧之人。
    “丫头，我想和风宇单独谈谈。”陆麒宣推了推怀里的巧巧，开口道。
    巧儿抬脸，满是无辜。
    “是让我回避的意思吗？”
    陆麒宣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去吧，去吧，一会儿就把人还给你了！”风宇也起身，附和着。看来，他也同样有话要对陆麒宣说。
    巧巧看了看两个神秘兮兮的男人，终于迈开沉重的步伐，进了房。
    外面的两只在聊什么她不知道，总之时间挺久的。
    她无聊看看小彩儿，把蛇从睡梦中唤醒。
    “蛇也睡觉吗？”巧巧问。
    “别的蛇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要睡的。”彩儿没好气儿的回答。把人从美梦中叫起来，挺没公德心的。
    “那你陪我聊会儿。”巧巧难得温柔的语气，把小彩儿提溜出了玻璃缸。
    “聊什么？”小蛇找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才问道。
    “僵尸能存活多久？”巧巧问。
    “这个看个人体质了吧，每个人炼化的过程和技术都是有差别的。你是想问陆麒宣吗？”
    不得不说，小彩儿也是个通透的。
    巧巧“嗯”了一声。
    小彩儿撇撇嘴。
    “他是马拉寻族长最成功的作品。所以，我觉得应该能保存挺久的。”
    巧巧发现，五彩蛇用了“保存”这个词，说得仿佛是一件物品，或者一具尸体？
    “你见过陆麒宣被炼化？”巧巧讶然，这个五彩蛇，竟然知道陆麒宣是马拉寻最成功的作品？
    小彩儿摇头。
    “我没见过，可是所有参与不死人的媒介体都知道，从他之后，马拉寻族长就再也没有成功过！”
    巧巧若有所思，原来这陆麒宣确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真的独一无二啊。
    “那他都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小彩儿想笑。
    “族长，你逗我呢？还是考我呢？他的特别之处，你别我更清楚吧？”
    巧巧一巴掌拍过去，动怒了。
    “让你说，你就说，那么多废话？”
    小彩儿飞快开口。
    “族长，温柔点儿嘛。他的特别之处，当然是相对完美啦！”
    “什么意思？”巧巧不解。
    “意思就是比其他僵尸相对完美。但也不可能绝对完美。毕竟，那是一种秘术，也是有漏洞的。”
    巧巧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什么漏洞？”
    小彩儿缩了缩，出言道。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打酱油的。这世界上，什么技术都不能是百分百可靠吧？”
    巧巧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那一般僵尸炼化的时候，会有什么诅咒啊，命令啊，言灵束缚啊……等等吗？”
    巧巧大胆猜测。
    小彩儿却不以为意。
    “族长你是不是恐怖电影看多了？哪有这么多这个那个的？反正，我是没听说。”
    正在巧巧失望间，小彩儿又开口了。
    “不过，如果是后来又有所发展，比如说天光之眼的秘密，我就不敢说了。毕竟，那是马拉寻族长都没有真正破译出来的。”
    巧巧心头再次沉重，突然，她看了看小彩儿。
    “如果，我是说，如果，马拉族给了僵尸人使命，可是僵尸人没有完成，也不打算再完成。会怎么样？”
    小彩儿一瞬间笑了，笑得荡气回肠。
    “谁啊？这么傻？哈哈哈……那他，他就等着被摧毁吧！他们是马拉族创造的，敢不听话？当然老天爷也不会放过啊。就像是父母，如果子女不履行赡养义务，还不是要受到法律制裁呢？更何况，还是异能那点儿事儿？对于僵尸人，咱们马拉族就是再生父母！”
    小彩儿说得气势恢宏，让巧巧禁不住眼角直抽。
    还再生父母呢，别到时候成了再生仇人就行！
    仇人？这两个字真真让巧巧冷抽了一下。
    如果自己真是马拉族的圣女，那此时此刻，对于陆麒宣来说，算不算半个仇人？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考虑了一下，继续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这个僵尸人完成了使命，但阴差阳错的，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回去。听清楚啊，是被动，不是主动不想回，会怎么样？”
    说完，便满脸祈盼地盯着五彩蛇。
    小彩儿愣了愣，开口。
    “还如果？我看，你说的是陆麒宣吧？”
    巧巧讪笑，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小彩儿没打理巧巧的自嘲，只是认真看着自己族长的眼睛，平静说道。
    “如果是我，会先给他警告，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如果到了第四次，可能就会采用雷霆手段。最后，实在召唤不回来，那就只好摧毁！”
    巧巧好半晌都没憋出一个字，因为，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刚把小彩儿放回缸里，陆麒宣便和风宇散了。
    他来到巧巧的房间，毫无廉耻地，径直在床上躺了下来。
    “巧丫头，来，睡吧！”说着，张开双臂，敞出自己的胸膛，一副任人蹂躏的俊美的小模样。巧巧疑惑，那小脸儿，笑得真是开心啊！
    “怎么？你不会是移情别恋到宇哥哥身上了吧？看起来两个人聊得很幸福嘛！”
    陆麒宣探听到她的猥琐心思，低低笑了起来，看着酸溜溜的巧巧，折起身，一把将人拉到了身上。
    “我可是正常取向，绝不掺水份。”
    巧巧为他的话弄得脸红脖子粗。
    “哎呀，你跟着他，能学什么好啦……”
    说着，两个人笑着滚成了一团。也疏散了心头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