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间里,云依依仍跪在那里哀哀哭泣,见她回来,免不了又是一番苦求。
“依依,你先别忙着哭……”朱宝儿咽了口唾液,从怀中掏出那只锦盒,深吸一口气,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锦盒打开,屋内立刻光芒四射。
云依依看到锦盒中的凤簪,那眼睛立时便直了。
“这是……这是……”她看着那只凤簪,唇角轻颤,连脸上的肌肉,都在不断的抽搐着。
朱宝儿不知道她这种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贵公子说过,就是要在她面前,打开这锦盒,让她看到这凤簪,让她一直看着……
云依依伸过手,似是想接过那凤簪,然而当手触到锦盒时,却像被火烧一般缩了回去。
“啊……啊……”她抱着头,跺着脚,歇斯底里一般的哭嚎起来,直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最后,竟然一个纵跃,直直的向墙上撞了过去!
“啊!”朱宝儿尖叫一声,扑过去救她。
云依依撞到她身上,晕厥过去。
而那锦盒中的凤簪,却也因此摔落在地,碎成两半。
朱宝儿抱着云依依,看着那破碎的凤簪,心里的恐慌和不安,难以形容!
但是,她为什么要恐慌?又为什么要不安?
朱宝儿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中一片混沌。
为了赶走那不安和恐慌,她忍不住又要默念那贵公子曾经说过的话。
“这一切,都是为了解救你最深爱的男人!”
是的,她是为了解救被那个顾九思迷惑的自己的爱人!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最终落到别人手中!
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
在朱宝儿喃喃的碎碎念中,云依依悠悠醒来。
“依依?”朱宝儿看着她,“你还好吗?”
云依依看着她,嘴角微勾,浮起一个飘渺的笑。
她推开她,站起来,低头将身上的衣裳理平,又将凌乱的头发束到脑后,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朱宝儿胆战心惊的跟在她身后走。
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但是,贵公子说过,不管她干什么,她都不要管,只管跟在她后面就好。
此时的云依依,面色冷厉,神情淡漠。
她还穿着云北冥的衣裳,又是这样的表情,是以,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
云依依就这么直直的走出琉璃殿,然后,去马厩里牵了一匹马。
“皇上要出去吗?”外头值守的冥雷和冥闪,一直在他身后默然相随,此时见他牵马,忙问了一句。
云依依掠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朱宝儿身上。
“王妃父亲病重,朕不放心,要过去瞧瞧!”云依依木着脸回。
“原来王妃刚刚急慌慌跑出去,是因为她父亲病了……”冥雷道,“皇上,我们陪你一起去!”
“去那儿,有她就够了!”云依依道,“你们两个去,反而会让他们紧张!”
“说的也是!”冥闪笑,“可是,宝儿,你行吗?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早好了!”朱宝儿摇头,“再者,是去顾家,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而且,皇上的功夫,可比我们任何人都强!”
这倒是真的。
冥雷和冥闪对视一眼,点点头,帮两人把马牵出去。
这阵子情况特殊,冥星有提醒过他们,皇上外出时,留意他的表情动作。
今天的皇上,表情一如既往般冷酷凌厉。
而王妃刚刚确实满面焦灼跑出去。
最主要一点,有朱宝儿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因此,冥雷和冥闪也就没有多想,远望着两人离开,便自去忙别的事了。
只是,他们都忘记了一点,云北冥在时,是从来不肯让朱宝儿陪同的。
……
云依依和朱宝儿翻身上马。
马蹄笃笃,踏在光洁的青石板上。
朱宝儿却总觉得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
“依依,你要去哪儿?”她小声问。
云依依看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然而那笑却比哭还看,竟然有几分瘆人。
朱宝儿不敢再问,只无声无息的跟在她身后。
小半个时辰后,云依依在一处高宅大院前停了下来。
朱宝儿抬起头,看清匾额上那个“顾”字,紧张不安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贵公子说得没错。
云依依只要看到这凤簪,那么,一切便都会发生巨大改变。
顾府。
顾九趴在顾奉之床前,泪如泉涌,心中的歉疚自责,更是难以言传。
这些日子,她为了治云北冥的病,一直待在宫中,已有好一阵没有过来看望顾奉之了。
现在看他躺在床上,面色灰白,病势沉重,心里难过非常。
“怎么会这样?”顾九哽声问床边的许心秋,“他不是一直挺好的嘛,千澈也看过他了,都说没问题的,怎么突然就成这个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许心秋垂泪道,“前几日染了风寒,便老说头晕,请了大夫来瞧,谁知越瞧越重,大夫说,他的身子无碍,得的怕是,心病!”
“心病?”顾九一惊,“什么心病?”
问完却又苦笑。
还能有什么心病?
他回归顾家之后,看到的顾家的一切,都足以让他黯然神伤!
而她,在他最难过悲伤的时候,却没有守在他身旁,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到过他会得心病!
虽然面前这人,并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可是,脑中那些记忆,却历历在目,他曾是那样的疼爱着她所承继来的这具身体,而她,却一再的怀疑他,甚至,防备他!
女儿的这种不信任,想来,也是心病中的一种吧?
“他一直念叨你……”许心秋哽声道,“他说自己,对不起你们母女,想到你娘亲惨死,也是夜不成寐,后来再想到孟氏和两个儿女,也是觉得是自己造孽,然而真正做这孽的人,就在他眼前晃着,他却并不能拿他怎么样,那是他的亲弟弟,也是因为他,遭了那么罪……还有……”
许心秋往福寿院那边掠了一眼,轻叹道:“还有就是她了,她疯了!每日里胡言乱语,更让他添了心病,他说自己,上对不起老,下对不起小,还帮助秦氏上位,让生灵涂炭,每日里,只是咒自己死,说是活够了,实在不想再活了!若不是有萧然和悠然在他身边,他不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