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云北冥嘴角浮起一朵梦一般的笑容,“是的,本王愣了,就睡一小会儿,就好了……”
下一瞬,他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如扇子般遮住那双清冷又痛楚的黑眸。
他在顾九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顾九深吁一口气,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催眠了他。
要催眠这个人,太不容易。
这人的心理太过强大,想让他接受自己的暗示很难,他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处于紧绷和戒备状态,长时间的紧和煎熬,并未让他崩溃,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沉稳。
这样的人,因为见惯大风大浪,所以,是真正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
说起来,顾九也算是用了美人计。
若不是对方对她有了异样情愫,她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催眠他。
然而,他太累了。
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也许在睡梦中,他会暂时的忘记那些鲜血淋漓的亲人,而忆起他们平日里开心快乐的模样,也忆起自己的童年,忆起曾经的那个自己,跟云千澈一样的自己。
他不愿意接受那样一个自己,因为他不能原谅自己那么长时间的混沌和躲逃,所以,他才会分裂出来一个云千澈,把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东西,统统交给他背。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也是一种逃避。
这种逃避,令顾九心疼。
她低头俯视着他的脸。
这是一张俊逸生动的脸,也是一张倔强沧桑的脸,哪怕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是紧皱着的,额间一个淡淡的川字型,任是顾九怎么抚,也抚不开。
……
同一时刻,梅花坞二里外的一处酒馆。
面色苍白形容优雅的贵公子,正慵懒的靠在雅间的窗边喝茶。
冬日的阳光很好,自过年之后,气候明显变暖,风吹在脸上,带着妥帖的温度,十分舒适。
贵公子拿着一支远镜,往梅花坞的方向看着。
“殿下,还没看够?”楚梦辰推门进来,见他仍靠在那里,目不转睛,好奇的凑上前瞧了一眼,嘴里咕哝着:“到底有什么好看?”
远镜里真没什么可看的。
她走时,能看到的,就只是梅花坞巡逻的内卫,办完事情回来,镜头里还只是那些人,连岗都没换。
“殿下您真是有耐心!”楚梦辰叹了一声,“要让我看这么久,一准儿打磕睡!”
楚殒然这时正好也从外头回来,听到这话笑起来。
“你以为殿下是你吗?就你那脑子,就是把整个梅花坞摊开给你看,你怕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得好像你能看出什么来似的!”楚梦辰轻哼一声,“你也不比我聪明!”
楚殒然被她挤兑,嘿嘿直笑:“无所谓!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殿下!至于那些用脑子的事,自有殿下担着就是了!”
“那倒也是!”楚梦辰笑得喜气洋洋,“这些日子,跟着殿下,心里头还真是舒爽!不管做什么事,都那么顺顺当当!连冥字六卫,都被我们给弄得那般狼狈,他们怕是有些年没吃这种亏了吧?”
“可不是?”楚殒然幸灾乐祸,“那群狼崽子,从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别人见到他们,都要躲的,谁敢去欺负他们?这回伤了一个朱宝儿,他们一定呕死了!”
“可秦氏父女,却要高兴死了!”楚梦辰吃吃笑,“秦晚心那嘴啊,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简直就把我们殿下当成了活神仙一般!”
“可不光如此哦!”楚殒然乐呵呵道,“那位秦老头子,也把我当成活佛了!说我说得跟他们国师说得一模一样,可见不是空口胡说!”
“但是,我不明白……”楚梦辰扭头看向贵公子,“殿下,我哥既然搭上了秦文才,你为什么还要扮成郑天罡,去宫里帮秦晚心呢?这父女俩本就是一家子啊!”
“是啊!”楚殒然也问,“殿下,属下可是越来越看不懂您在做什么了!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贵公子闻听此言,唇角微扬。
“我这葫芦里,其实只有一颗相思药……”他眼眸微眯。
“啊?”楚殒然和楚梦辰都听呆了,“什么相思药啊?”
贵公子并不答话,只自顾自道:“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只东去,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殿下……”楚梦辰轻叹一声,“你何必自苦?”
“我怎会自苦?”贵公子摇头轻笑,“我这人,从不会自苦,想要什么,便一定会拿到的,要自苦的人,不是我,是云北冥!”
“啊?”楚殒然忍不住又要挠头,“他有什么好自苦的?他这会儿,抱得美人归,正是良辰美景,你侬我侬,不知有多快活呢!”
“是啊!”楚梦辰关切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殿下,您都在这儿坐了那么久了,不要再看了吧?咱们出去遛达遛达?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呢,大街上可热闹了!”
楚殒然哧了一声:“你以为殿下跟你一样,喜欢逛街喜欢热闹吗?”
“不喜欢吗?”楚梦辰咕哝一声,“殿下就是很喜欢热闹的啊!”
“那是以前!”楚殒然摇头,“现在,可不喜欢了!殿下,我说的可对?”
“知道我不喜欢,还这么聒躁……”贵公子摆摆手,“你们两个退下吧!”
“是!”楚梦辰朝他福了福,退下了。
“殿下,属下还有事未报!”楚殒然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来,忙道:“云北冥的绿营有异常动静,他是不是,要动手逼宫了?”
“差不多吧!”贵公子听到这个讯息,不急也不躁,只淡淡道:“他已控制朝局,如今只差临门一脚!近日,必会起事!”
“那我们怎么办?”楚殒然又急起来,“他要是起事,入驻内宫,杀掉秦晚心和小皇帝,登临大统,那我们可就再无借力了!”
“我们要什么借力?”贵公子微笑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