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闪在旁闷声道:“他怕是早已有了篡位之心,可惜他姓许,不姓云,出身又极卑微,若是皇袍加身,怕天下人不服,想来想去,便挑中了景王!”
“那个时候,景王最弱吧?”顾九猜测着。
“那个时候,皇族可以继承皇位之人,基本已经在内斗中死光了!”冥星呵呵笑,“想想,也是可怜,那些人削尖了脑袋,拼上了命,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除了景王外,还有两位有资格,只可惜,他们一个身有残疾,一个是花花公子,许峰选来选去,最后选了景王!”
“景王那时二十岁,已娶了熹后,生了王和依依公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根本无心去做那帝君之位!”一直不出声的冥羽,此时忿忿然开口,“景王那时在边关,已经站稳了脚跟,过得十分安稳舒适!可许峰要他做,他为了家人,又不得不做,于是,一坐便是十年!”
“那后来许峰呢?”顾九问。
“被景王杀了!”冥星笑起来,“他以为先帝是个养在边关的无能之辈,却不知,先帝是故意示弱,初登皇位之时,对他唯命是从,大事小事,全都要向他请示,由他做主,还把他请入皇宫居住,似乎很乐于做个傀儡皇帝,许峰上了先帝的当,掉以轻心,每日里吃喝享乐,却不知,死期将近!”
朱宝儿轻哧一声:“他整日在声色犬马之中快活,却不想先帝却暗中聚集自己的势力,其中最为显赫的,自然就是顾家的老候爷!也就是,你的祖父!”
“他原来是先帝的人!”顾九叹了一声,“老子跟着一派,儿子跟着另一派!”
“不是的!”冥星摇头,“一开始,你父亲也是先帝信任的人!”
顾九听得心里一颤:“所以,父亲他……是后来……反水?”
冥星答非所问:“当年的秦晚心,是云苍第一美人!英雄自古爱美人!你父亲当年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又因为你祖母的缘故,与你祖父的关系并不融洽,在这个时候,秦氏正在崛起之中,秦家的女儿,主动向他投怀送抱,谁又能抗拒得了?”
“你这是在帮我父亲辩白吗?”顾九倒没料到他会站在顾奉之的立场上说话。
“事实如此!”冥星平静答,“有功论功,有过论过!事实上,当年助他铲除许峰的人,也包括秦氏一族!在你祖父和父亲以及一些朝臣还有秦氏的帮助之下,先帝成功诛杀许峰等人,扬眉吐气!”
“这么说来,先帝也是有大智慧之人,怎么后来,却被秦氏害得那么惨?”顾九不解,“他连许峰都能除,为何会被秦氏钻了空子?我瞧着那位秦老太爷,也不像多聪明的样子啊!”
冥星缓缓摇头:“那是你看错了!秦文才绝非等闲之辈!现在的局面,是王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才能达成的!再聪明的人,也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回天无力的时候,瞧起来自然蠢的不能看!先帝也是一样,谁又能算无遗漏呢?他那性子,原就不适合做皇帝!他太轻信于人了!他视那人为知已,却不知,那人磨刀霍霍,居心叵测!”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顾九轻声问,“是我……父亲?”
冥星沉默,半晌,回:“你父亲,算一个……”
“还有谁?”顾九看着他。
“秦文山!”冥星回,“他是秦文才的弟弟,秦氏有当年的风光,光靠一个秦文才,是无论如何也撑不起来的!秦文山时年四十岁,文武双全,年轻时征战四方,少有败绩,后回京作官,官至宰辅之位!他虽比秦文才小了几岁,但却是秦家真正的当家人!”
“此人最是阴险狡诈,又善逢迎,先帝因立后之事,引朝臣非议,独有他,自始至终都在为熹后说话,是以,先帝引其为知已,对其信任有加,却不料,最终,最信任的人,却是陷他于万劫不复之地的罪魁祸首!”
“他们……他们就是直接……将先帝诛杀吗?”
因为涉及到顾奉之,顾九心里一阵阵发紧。
冥星闻言,呵呵笑起来。
“若是直接诛杀,便没有今日的冥王了!”他笑到最后,泪水盈眶,唇角轻颤,“那一晚,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喃喃自语,似乎已沉入当年的情境之中,整个人都下意识的畏缩起来。
而冥风朱宝儿几个人,也是面色煞白,下意识的挤在一堆。
“二十年前的今天,天冷得出奇,下着鹅毛大雪……”冥星的声音,艰难的响起来。
“那一天,因为是过新年,我们又是王的小跟班,是以,先帝邀我们进宫玩儿!”冥风接着道,“大人们在屋子里面说话,孩子们不怕冷,就跑到雪地里玩儿,老岳虽然是大人,却最爱跟我们一起玩,我们放烟花,放鞭炮,又去小厨房烤红薯,太子锦衣玉食,从没吃过红薯,头一回吃,甜得牙都掉了!”
冥风说着,眼泪啪嗒嗒掉下来,他伸手拭了拭,又重复了一句:“是真的甜的牙都掉了!那时候,我们都在换牙,互相都嘲笑对方是个豁牙!他把掉下的牙,拿去给熹后……那个时候,秦文山帮着皇上,把熹后救出来了!虽然已降为普通的嫔妃,但比起在冷宫,却不知要好多少!可谁知……”
他哽咽一声,说不下去,朱宝儿接着说道:“先帝十分开心,留秦文山在宫中对饮,他们喝得很是尽兴,有说有笑的,后来过了午后,便差人送我们回家!”
“我们贪恋着跟王玩儿,谁都舍不得离开,王也不舍得!”冥雷嗡声嗡气道,“我们便耍了个小计策,偷偷的跑了回来,王让我们都藏在先帝寝殿的床底,说等他们进来,要吓他们一大跳!”
“但他们一直不进来!”冥闪忆起当时的事,声音微微颤抖,“我们在床底下趴着,吃吃喝喝玩玩,后来,不知不觉都睡着了!后来……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