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不太懂什么礼法规矩。
毕竟,他长到快三十岁,这三十年来,也就没真正守过什么规矩。
在他看来,规矩是为那些屁民定的。
他先前是王子,后来是帝君,他是制订规矩的人。
云安帝今日来王府,本来就是来挑刺的,方才初见云顾两人时,未曾发作,只是因为观众太少,现在,宾客满堂,千人万眼瞧着,正是要好好羞辱他们的好时机!
他轻咳一声,扭头瞪着云顾两人,沉声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在恭迎圣上入府!”云北冥笑眯眯回。
“就是这般恭迎的吗?”云安帝抬起手,重重的拍在龙辇的扶手之上,“你们在朕面前,在众宾客面前,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只差没搂搂抱抱了,今日便大婚了,就这么等不及吗?为人臣子的礼数呢?”
顾九一脸懵逼。
这鬼皇帝在说什么鬼话啊?
知道他是来挑刺找茬的,但是,挑得这么直接,用的借口,还这么牵强拙劣,也是让她开了眼了!
不过,这种时候,她这个女子,在帝王面前,是没有资格说话的,所以,她一言不发,等着云北冥应对。
没想到,云北冥竟也是垂眉敛目,什么话都没说。
一时间,整个王府,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云千澈,朕问你话呢!”
云安帝没想到对方竟对他的放置若罔闻,大怒之余,也是暗自窃喜。
你不回话是吧?
正好,朕就治你个……
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像这种情况,到底该治云千澈什么罪名,就听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圣上,草民觉得,您想多了!”
云安帝抬目望去,看到一个面黑如炭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不由咧了咧嘴。
他怎么忘了,今日来赴宴的,有一个他能不惹就不惹的人物,许大炮。
许大炮那张嘴,一开口,不说完他想说的话,就根本停不下来。
“新婚夫妇,本就是蜜里调油,此乃人之常情!就说圣上您吧,当年娶得程大人的千金为后,大婚当日,情不自禁,还曾亲自将如今的皇后抱入洞房,所去观礼者,无不笑赞帝后感情甚笃,乃国之福,民之幸!一时间传为美谈!”
“你竟拿他们……跟朕比……”云安帝面色铁青,额角青筋乱跳。
“圣上乃万民之主,平民百姓,素日行事,自然要以圣上为榜样,并无不妥啊!”许大炮侃侃而谈,“圣上的后宫,也是家,家和,方能万事兴!若是天下所有家庭,都像云顾两人一样,情投意合,相敬如宾,不知少了多少龌龊事,便是圣上,也要少操很多心啊!圣上您忘了吗?当年明王秦初明,就是因为与妻子情感不合,在口角之时,动了杀妻之念,杀死了魏大人的千金,由此,不知起了多大的风波,到现在,还未完全平息呢!魏大人,可是这样?”
他说完即看向身边的魏宗秋。
魏宗秋提起这事,立时咬牙切齿,两眼通红,恨声道:“便算到如今,我那可怜的女儿,还是死得不明不白!哪怕人证物证俱在,仍是难以结案,好在,苍天有眼,让那秦初明东窗事发,我女儿在天之灵,也算可以瞑目了!只老夫胸中这口气,仍是难咽下!老臣恳请皇上,将那受贿舞弊,胡乱断案的昏官,尽数缉拿归案……”
“魏大人!”秦文才在旁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他的话,“今日是冥王之弟大婚之日,你是为贺喜而来,这儿不是公堂,不是你为女儿喊冤叫屈的地方!”
“是啊!”云安帝得到外公的支持,被两人说得混乱的大脑,此时重又清晰起来,“朕明明说的是……”
“圣上!”秦文才忙不迭的打断他的话,“圣上有什么话,还是进殿内再说吧!”
他是实在看得太揪心了。
这位皇帝外孙,真的太不了解状况了,他不知道,他到的地方,是云北冥的地盘,站在这地盘上的人,有七成是云北冥的人,不管他说什么话,都有人站出来,自发自觉的帮云北冥怼回去,压根就不用云千澈做什么。
而他们秦氏一族,这些年,可以被怼的事件,越来越多。
他真的很怕,云安帝没找到别人的漏洞和破绽,反被人扒了皮,面子里子都藏不住!
然而,他的这番苦心,云安帝却一点也领会不到。
“有些话,朕,就是要在这里说才行!”他固执道。
“圣上想说什么便说,草民洗耳恭听!”云北冥作诚惶诚恐状。
他倒不介意他多说一些。
反正,多说,便多错,多错,便多现眼,多丢人。
他倒想让大家好好看一看,看一看这云苍国的帝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朕,自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云安帝傲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冥王府,本也就是朕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朕的子民,每件事,都归朕管……”
“是!”云北冥用力点头,“天下万民,皆是圣上的子民!”
“朕想说,你今日所娶的新娘,德行有亏!”云安帝直接对顾九开刀,“她不知检点,不守女规,私下里与男子私相授受,来往频繁,在那无人处,不定作出些不知羞耻之事,如此女子,岂堪为妻?”
顾九知道他一张嘴,必无好话,但也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盆污水泼过来!
她听得心里直发笑,但还是一言不发,并不为自己争辩。
有冥王在,哪需要她出声?她只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云北冥听到这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歪头看着顾九,见顾九气定神闲,突然生出捉弄之意,遂作出不敢置信的样子,惊讶道“圣上,您所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云安帝大声道,“朕乃天子,岂能捕风捉影,信口胡说?自是一言九鼎!”
“可是……”云北冥愣了愣,“圣上家国大事尚且忙不完,怎么竟能知道这深闺女子的风流艳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