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样吧?”
少女调整着坐姿,在心里忐忑地想着。
房里四周乌漆墨黑,她借房间里唯一可以带来光明的木窗,轻轻地让少年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所幸没把他惊醒。
三天前,他冒着雨在府邸外跪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起的侍女为他开门,他二话不说,便把自己关进这房里。
因为此间闲置多日,没有床铺,甚至连多余的板凳也未置办,他就这样,或躺或站,让自己与世隔绝。
慕容薄雪很担心,所以从开始就追问侍女究竟怎么才能进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今日才将房门钥匙交给自己。
待她小心进屋,便发现少年已然躺在地上,初始她以为少年出事,之后细细观察,才明白这是他难得的睡眠。
……
“嗯……”
沙鬼只觉得那脆弱而凌乱的思绪搅得他头痛欲裂,眉头紧皱一阵之后,醒来,睁眼,望到了……天使。
“你怎么……”
少女美丽的眼中荡漾着一泓池水,她小声解释道:“是大姐姐拿来的钥匙。这个、这个也是她叫我这么做的,她说这样,你的情绪会好转一些。”
可是他的脸上只有茫然与诧异,让少女不禁怀疑侍女的话是不是对的。
“哦……”
他笑了。
果然,大姐姐什么都知道!
“最近怎么样呢?”
视线相对,眼里有少许的挫败与恐慌,可他的其他神情动作把这些情绪掩盖得极好。
“大姐姐对我很好,也教会了我很多,我、我就在等你回来,给你看看。”
她的脸上绽放着世上最美的花朵。在她认识那位侍女后,她发自内心地崇拜着她,总在思考,书里写的巾帼英雄也该差不多威风吧……
“是吗……”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她的后半句,淡淡笑道,“可她总喜欢开些不合适的玩笑。”
“嗯,也有过,但我听不太懂,似乎那是男孩子爱讲的话题。”
慕容薄雪也困扰地点了点头。
“不瞒你说,她之前……就是个男的。”
沙鬼的表情就好似在诉说着常人无从了解的秘密。
“真、真的吗?”
关于这点,慕容薄雪着实被吓到,身体微微动摇了下。
“你还真信啊?”
沙鬼忍不住笑意,哈哈笑着,模样就是个恶作剧的小孩。
“真是的……”
慕容薄雪狼狈地微笑着,随后她用如慈母般的笑容包容少年颓废的德行。
阳光铺在两人的身上,窗外飘来鸟语花香,少女脸颊浅浅粉嫩,每一寸细腻肌肤都让他颇感心安,而她的想法又是世间纯净之物的象征,有幸,爱上她,同时也让他深刻地知道:这世间……还有如此爱他的一个女人。
他的感情经历比修晨更为丰富,也更油嘴滑舌,情话或许能说,但面对她,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不由得,他呆看了半晌。
“这个……这个是我在镇上买的。”
她伸手摸了摸正在摇晃,散发光泽的耳坠,缓声说道。
“真好看!”
沙鬼大为宽心,赞叹道。
少女害羞地笑了笑。
他背后的庞大势力足以让她享受优渥的待遇,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那个……阿鬼,”她张开小嘴,轻声唤道。
“什么?”
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脸上,她细致地瞧见他的黑眼圈,而且下巴还生出了胡须。
“累吗?”
他情真意切,她于心不忍。
“不累啊,我早就习惯了。”
香气萦绕鼻间,他接过她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
温柔的微笑,谁也想不到她也曾暗自堕落,其中有他的功劳在,但这也不仅仅是他想要的。
“要不……”
“他们回来了吗?”
短暂的缠绵终究是幻梦,他的神情严肃起来。
慕容薄雪没有犹豫,回答道:“阿离在我的房间,修晨自与她回来之后,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去哪儿了?”
慕容薄雪皱着眉毛,摇头道:“不知道,他没告诉任何人。”
“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沙鬼松开了少女刚被自己握暖的手,慢慢坐起,拿起地上的双剑,站起身。
“又要走?”
慕容薄雪眼见着他要走出门去,跑到他的身后,拽紧他的袖子。
为了竭尽所能去忽略她的温柔,少年不想与她目光相触,盯着地面,沉着脸说道:“他还没死呢?我说了要替你杀了他。”
大老远让她过来,就是想让她亲眼看见陆煜杨被他手刃于剑下的场面。
杀了他——成为一大“宏愿”,为此,他不再像自己,但为了那个结果,所有的牺牲都值得。
“你根本就不懂!”
对,少年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但她还是展开双臂阻挡在他身前。
同样的动作,三天前,苏梦寒也对他做过,二者都是不想让他继续与陆煜杨纠缠,但二者的初衷却有天壤之别。
“你就是在逃避我,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执拗的孩子还是低着头,任由少女的训教。
可少女的哭声让他醒悟了些什么。
她快被这孩子急死了,非要让她把那害臊多时的话讲出来吗?
不行,就这样面对面,她会很害羞的,那不如……躲在他怀里吧。
她顺势扑在他的怀里,把为这世界带来万紫千红的甜言蜜语喊了出来:“我要的、我现在要的……是你陪着我!”
……
……
二者互相感恩,视对方为生命中的恩人。
可他们不过就是两个做着白日梦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