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鸾宫三峰之一的赤鸾峰绝顶上,有位临风而立的长者。
冷冽山风由不远的穷谷袭来,拍得长者的长袍猎猎作响。
近在咫尺的天空上悬着一轮红日,可很快愁云堆积,把这个季节的炎热尽数收下。
她放目望去,对面山峰半山腰处倾注着一瀑流水,阳光普照,印出彩虹。
是不是山涧外的彩虹又会捧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时代呢?
宁如玉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这个时代迟早会终结,而眼前奇景也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长长打了个哈欠,又想回身后安身的山洞中睡上一觉。
当真是老了……
她转过头,看着侧面一座山峰,那里同样封锁着几位自己的忠实拥护者,而自己是被“特殊照顾”的一位。
青鸾宫的宫主只是一个由傀儡装饰起的华丽地位,而从那位师叔祖离开伊始,宁如玉便成了青鸾宫实际掌权的人。
虽其性情乖戾易怒,整个青鸾宫终日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可不得不说,在她的领导与治理下,青鸾宫上下没有任何丑闻的发生,同时宗派实力于龙玄七派也只逊色于昭阳殿。
可以说是一位铁腕角色,那为何又惨败于这位刚回归不久的师叔祖手下呢?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手下尽八成的“心腹”会在自己阵痛时倒戈。
而且自己最疼爱的那位弟子啊……还真是喜欢贴在那个老女人的胸口呢……
“小人还有一事需要确定。”
殊不知,身后有个相貌丑陋的男子与她在悬崖立了良久。
“有话就说。”
宁如玉瞪了在耳边嗡嗡响的苍蝇一眼。
“那修晨真的在青鸾宫?”
男子不急不躁地问道。
“在。”
宁如玉咽下最后一口即将喷发的烦躁。
“那小人就放心了。”
果然陆煜杨没有看错人,审时度势的事情最适合姚空去做。
宁如玉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家公子居心叵测,我是清楚的。为了夺回权力,我才踏上了贼船,到最后,他可不要让我失望。”
“公子向来算无遗策,该是您的东西,迟早都会回到您手上。”
这话讲的还算好听。
会面多次,宁如玉这才正对着他,认真看待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
一味卑微地点头哈腰让他显得有些驼背,相貌自然也是不敢恭维,可这小子很机灵。
她回过身,面朝烟云缭绕的远山,此刻,风势转强,犹如刀割,她只扬起双手,听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
随后,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擦拭着不知何时从眼角流出的泪水。
妖风浮浮沉沉,她手未抓稳,手绢竟被那阵风带走。
还好姚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再双手捧到她身前,待宁如玉面无表情地接过后,好心问道:“您看看这清泉溪涧,云雾高山,或许也挺喜欢吧?”
谁料宁如玉性情燥烈异变,将手绢直接呼在他脸上,怒不可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老了,也该死了,对吗?”
“这、我……”
姚空眨巴着眼睛,这个老……老人家还真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意思啊。
那可怜的手绢再次脱离妇人的手,随风飘向远方,无人挽留。
之前,她觉得这人机灵,可她就是不太喜欢这股走向歪道的机灵劲儿。
姚空低低叹息一声,讪讪地说道:“是小人多言了,小人这就告退。”
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充当两人之间的信使……
“你不用再来了,”宁如玉再看了一眼少了跟手指的姚空,挥了挥手冰冷地说道,“那天快到了。”
“可是公子……”
“他知道事不宜迟,所以一个月之内,她一定要死。”
这时,她抬着下巴,看见了刚到的另一位中年妇人。
她的名字叫晚清。
荼静姝以及姚空进入青鸾宫这些敏感禁忌都由她一手操办。
她迈着小巧步子,停到宁如玉身边,小声催促道:“该下山了。”
姚空深深地看了她那张保养得还不错的童颜侧脸一眼,轻声道:“好。”
宁如玉冷哼一声,补充最后的警告:“回去告诉你公子,要是计划失败,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折腾得昭阳殿半死不活。”
姚空神情一僵,不敢回话,只以安慰性质地苦笑着。
“还有……”
宁如玉大手一张,凭空出现一个白色包裹,递到晚清身前,“把这个送到我们的大弟子手上。”
晚清茫然捧在手中,恭敬询问道:“这是?”
“哪有这个多废话!给她就是了!”
……
某天晚上,修晨从师叔祖的寝宫走出,又一次折服在她对世界过往将来厚重的见解,刚准备回味今日的高深指点,却看到远方正走来几位青鸾宫弟子,旋即他躲在寝宫一侧的青鸾玉石像后,准备等几人经过后,再露身。
本来在夜间师叔祖的寝宫四周并不允许有弟子进入,今日的突发情况或许也是师叔祖的安排。
没有以前不可高声言谈欢笑的压抑风气,少女们结伴小声交流着,面色尽显与师叔祖相见的憧憬。
这并不奇怪,修晨也认为随和的师叔祖理应受到弟子们的爱戴。
几人停在寝宫门口,恰好背对着修晨,修晨把头探出,看到少女们身穿统一的银月长袍,黑发齐刷刷地披在肩上,俏丽干净,从远看,恰似孪生姐妹一般让人耳目一新。
可是,其中有个背影……
唯独一位的背影动人心弦。
嗯……仅仅以此,他认不出这就是荼静姝。
……
最后,想起一句话。
也许有一天,你还是你,我却不再是我,那么,这样的我会让你爱上我吗?
缘,真是奇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