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晨孤独地在雨中行走着。
身后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早已被雾气掩盖。
他知道一波又一波追兵会不断赶来,可他的内心却异常地沉静。
前方,是一个十字交叉的路口。
荒草丛生,阴气缭绕,恰似他人生的一个十字路口。
停了下来,他在仔细想着自己应该往哪条路继续逃亡……不,是义无反顾地前进。
一条路的边上有一株枯树,枯树上悬挂着一个布袋。
他再也想不出拒绝那条路的理由,于是,一步步向枯树走去。
布袋很轻,但也里面明显装着东西。
细绳很轻易地就被拉开,不像是那探秘者需要大费周折才得到的天地造化。
里面有一枚戒指。
对,那就是……神农戒。
……
陆煜杨从没想过亲手杀掉修晨。
两人似是而非的争斗,便如同孩童捉迷藏的游戏,一人被另一人抓到,那么两人便交换着一个回合。
他有心怀不轨的一时,他也有,只不过其中一人隐藏得极好。
陆煜杨不想做历史的罪人,只想做那罪人的帮凶。也许遭人耻笑,但他就是喜欢这种过程。
修晨抓着神农戒,久久不肯放下。
回去?可回不去了。
那么,神农戒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但他也绝无再返原地的机会。
将神农戒揣在怀里,他顶着雨水环顾着四周。
过往之事重现于眼前,他想了又想,却想不到那往日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看得到在周围发生过的事,却看不到自己,这很烦恼,也很气愤。
漫天雨雾遮住眼帘,他再也看不清下一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江湖。
而江湖儿女,哪愿意快意恩仇,他做不得潇洒,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陪着那些人好好玩下去。
……
无极宗
他们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位又一位大师兄离去的日子。
而今,这新被长老们甄选而出的一人更被门下弟子视若无睹。
他们都在做一个小小的赌博:到底这人会在多快死去。
很明显,这位新任的大弟子听不到他们因无所事事而找来的笑料。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这个位置深受诅咒。
他很自知,也很自傲。
此时,山腰有处石亭,里面站立着两位身份区别明显的两人。
荼龙看着山间的细雨,将手背在身后喃喃道:“为什么大家都突然变化了态度?”
他没有回话,因为荼龙不是在问自己。
“又是天上阁那些老家伙的把戏吗?”
荼龙烦躁地摇了摇头。那些个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老家伙总是做一些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可是,昭阳殿又让我们动手了,你怎么看?”
荼龙这才转过头,看着面色严肃的他。
“他们自然首先要投石问路。”
他认真地回道。
荼龙眼角一扬,端详着一脸秀气的少年。
他素来疼爱这位可爱的孩子,而且他知道,假以时日,他定会与陆煜杨、修晨之辈分庭抗礼。
荼龙微笑问道:“那你愿意去吗?”
他点头笑了笑,他的任何举止似乎都与可爱二字逃不了干系。
“这是我的责任。”
他也许做不出横空出世所带来的轰动,但是他愿一点点迈步,朝着那最后的结果探索。
他追求苦尽甘来,而那嗟来之食,他只会认为别人是意有所图。
荼龙抚着他娇嫩的脸蛋,笑道:“修晨就在凤山堂,而且凤山堂正派出无穷无尽的追兵。”
“我马上会去准备。”
他微微点头道。
荼龙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出手的时机。”
他一抹浅笑惊艳到了荼龙,随后小声回道:“我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
在远方的一处土壤都是黑色的地方,行进着一队人马。
这里,离寒阳谷很近。
一骑包裹着黑色铠甲的士兵缓缓靠近位于队列正中的车轿,低头秉道:“少夫人,马上就要到寒阳谷了。”
车帘微掀,露出一张宛如天仙的面孔,那头盔之下的士兵竟是望见一眼后垂下了目光,一时不知该如何举止。
女子没有去看那人,而是望了望四周,问道:“少主什么回来?”
士兵犹豫了片刻,恭敬地回道:“这事属下不知。”
女子有些不满地咬了咬嘴唇,再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那士兵没敢再看女子一眼,回道:“前日谷主发布了一个命令,所以少主才受命而去。”
“什么命令?”
“这……属下不能讲。”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立马会人头落地。”
“少……主,少主是奉命到凤山堂劫杀……劫杀修晨。”
或许是恐惧于女子的威严,他支支吾吾费尽十足气力才将这话讲完。
……
凤山堂,凤神殿。
大殿中心,虹光四溢,形状宛若一个囚笼,而慕迎雪正孤身困于其中。
慕迎雪无能无力,她只能眼神楚楚地看着那位被她叫做姑姑的妇人,说道:“你知道吗?他说过慕灵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他的表妹。”
“这是承诺吗?只是亵渎你清白的轻浮之语。”
那丰盈妇人喘着粗气,怒道。
“单纯的孩子,你难道还没长大吗?”
莫云绵长细腻的眉毛揉成一团,此时的她也对女子的言语表示不解与恼怒。
在长辈眼里,这是她在挥霍着自己的美丽,为什么她不去执着于水流花开的日子,始终要一心走入歧途。
“对,也许在你们看来这是错的,但我却乐在其中。”
慕迎雪眼角含着泪珠,带着哭腔说道:“他冒着危险为我奔波,这段日子里,他为我做出了无数令我感动的事,为什么我不可以动情?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他付出更多?”
所有身处大殿的人都失望地看着女子细细讲述他们的故事,可是,那又有何用?
没人阻止,也没人去听。
直到,直到门外闯进一位浑身湿透的少女,她扑倒在地,但又随后爬起,跑到慕迎雪身边,嚎啕大哭道:“表姐,师伯……师伯……师伯她……走了!”
慕迎雪呆滞在了那里,她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好像。
美好开始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