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都城,景云宫。
文青云已然出离了愤怒,若非碍于朝臣的面,他就会暴跳如雷地从自己朝堂上的位置上蹦起来了。
今年虽然东齐国没有遇到什么灾害,眼见着麦子就要成熟了,但是,一场大火却将湄州五千亩麦子烧得干干净净,而纵火之人非是别人,正是他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三子文玄忠。
五千亩麦田绝收,这对于拥有上千万亩良田的东齐国来说,虽然是九牛一毛,但是,却引来了言官无休无止的参劾,御史大夫坚持要将三王子文玄忠绳之以法,用他的话来说,王子要与庶民同罪。
若真得以东齐国法来论,文玄忠是要被砍头的。
文玄忠点燃湄州麦田的原因,是因为打猎,追捕逃入田间的兔子!哪知道那天刮起了大风,于是火趁风势,很快就把连片的麦子烧得精光。
不得已,文青云只得在朝堂上命人将文玄忠抓回齐都城等待发落,再拨出国家部分存粮到湄州,同时还要派人去那里安慰损失的百姓,还要组织人员作好烧地的整备和再生产工作。
却也在这时,宰相许仕安又提出了立世子的事情来,在这一刻,文青云已然对文玄忠动摇起来,有些倾向于文玄康了。
他还是将许相驳了回去,就算是真得要立文玄康为世子,他也要好好斟酌。
不过,在他刚刚退朝回到宫中,便又一个好消息到来,徐贵人替他生下了第八个儿子。徐贵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他无意间临幸了她,于是封为了贵人。
这第八个儿子的出生,令文青云在朝堂上受的火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老,四十出头的年纪,应该还能生育不少的儿女,他的后宫三千,总能有人继续给他生子。
想到这里,他长舒了一口气,就算是没有文玄康,文玄忠,他还有别的儿子可以立,而且几个未长成的儿子,都是可以培养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文玄康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愧疚,在他的七个儿子当中,只有这个儿子是被他丢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的,却没有想到,也只有这个儿子,才真正长成了参天的大树。
邓帜受召走进了文青云的御书房,文青云喜欢在这里处理朝堂之后的事情。
一见到邓帜,文青云便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吓得邓帜和外面站立的冯谨等人浑身都一阵哆嗦。
“邓帜,上一次孤问你三公子在湄州如何,你却告诉我,他在那里用功学习,这就是他用功学习的结果吗?”
邓帜不敢抬头,上一次他的确没有向文青云说实话,谁又会想到,这位三王子能闯下这么大的祸来。
只是此时,他也只能咬着牙为自己辩解:“上一次三王子的确是在刻苦学习!”
“他若真得刻苦学习,怎么会打猎斗狗,还烧了人家几千亩麦子?”
“或许……或许是三王子交友不慎,被带坏了!”
“交友不慎?你们绣衣社是干什么吃的?”
邓帜无言以对。
的确,就算是文玄忠交的朋友,绣衣社也应该暗中调查一番。
缓了一会儿,文青云放缓了声音,又问道:“康儿在洛京可好?”如今,他提起了玄康来,便会觉得气顺了许多。
“还好!”邓帜能够听出文青云的话意,又连忙道:“就是前几日,他被吉昌打了四十大板?”
“什么?打了四十大板?”文青云一怔,忙问道:“为什么?”
邓帜故作为难,好像不敢说一样。
“直说无妨!”
“诺!”邓帜道:“他调戏了吉昌的宠妃韩夫人!”
“什么?”文青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邓帜以为他很生气,连忙又说了一遍:“二王子调戏了吉大将军的女人!”
文青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对于他来说,吉昌让他戴了一顶绿帽子,这是他总是引以为耻的事情,苦于他无法报仇,若是真得他的儿子再给吉昌戴上一顶绿帽子,他才开心呢。
邓帜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国王,不明白他这是高兴呢?还是生气呢?
良久之才,文青云才收拢了笑容,夸赞着:“不愧是孤的好儿子,竟然敢调戏大将军的女人,不错!不错!”
邓帜的心里不由得暗骂,这都是什么父亲呀,对于自己儿子犯错,不仅不生气,还夸赞起来。
只是文青云说完,马上又问道:“针对康儿的刺杀案,你调查得如何了?”
邓帜只得道:“还未有结果!”
“这都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有查清楚吗?”
“便是上一次向大王禀告的内容,我们正在核实!”
文青云一声冷笑,道:“孤倒是听闻,吉昌那边已经查出了结果来!”
邓帜怔怔地看着文青云,心里揣测着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哼!”文青云道:“难道你没有接到枚技的报告?吉昌查出来那个东齐国想要康儿死的人是谁了,而且人家还有确实的证据,就差派使臣到东齐国兴师问罪了!”
邓帜一头磕在了地上,心里想着,枚枝的这份报告的确被他压了下来,不会是枚枝一式两份,又传了一份给文青云?想到这里,他恨不能马上将枚枝杀了,只是此时,嘴里还只能死咬着道:“为臣真得不知道这些消息!”
文青云摇了摇头,十分得失望:“邓帜,我给了你最少三次的机会,但是你却一次也没有抓住!从今天开始,你这个绣衣御史也不要做了,往南浔城去做个营官吧!”
营官,不过是六品的武将,而此时的绣衣御史,却是五品,这等于给他连降了两级。
“大王……”邓帜连忙跪倒。
文青云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下去!”
邓帜知道此时多说也无益,只得称了声诺,缓缓退去。
冯谨走了进来,经不住地问道:“大王处理了邓帜,不知道何人能够再胜任绣衣御史一职呢?”
“让唐旗来干,唐旗的能力比邓帜强了许多,这些年都被邓帜压制,他能够隐忍到现在,也说明这小子能堪大用!”
“只是大王将邓帜发往南浔城,就不怕他会叛逃吗?”
南浔城,紧靠着魏国,原本是魏国的城市,被东齐夺占,此时也是东齐国的军事要地。
文青云一声冷笑:“邓家可是东齐国的四大世家之一,若是邓帜敢叛逃,孤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灭族!”
冯谨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对了,这些日子,玉夫人那边还有什么情况?”
冯谨摇着头:“没有!”
“她若真得有什么异动,孤也不在乎再杀一位夫人!”
冯谨心道:“果然,帝王无情,绝非虚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