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康每天往返翰林院的时候,二十三郎、李乐和秋禅都会陪着,用李乐的话来说,洛京太乱,如果不把玄康看住了,很可能还会发生遇刺的事情。
也许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收的徒弟真得会出意外,二十三郎不用李乐恳求,便主动地跟随玄康一起往返。
所以,文玄康只要一出门,肯定是四个人同行,毕竟初到洛京,玄康和秋禅还有些少年郎的习性,都想要看一看沿街的风景。他们步行穿过半个内城,却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之所以会被称为风景,是因为玄康的声名远播,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许多在洛京的学子,都想要与之结交,便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时不时的总会有头戴方巾的书生,突然从哪里跑过来,自我介绍着,要邀请玄康赴某某诗会,或者请喝酒聊天!
对于这些没来由得人和没来由的邀请,玄康统统婉拒。他可不想跟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们坐在一起,那纯粹是在浪费时间,给他们的脸上贴金。
如此两天,玄康不得不听从了谢震意见,乘上了马车。
虽然这只是一匹马拉的马车,但是有车厢的存在,他可以坐在车子里,与外界隔觉,别人也看不到他。
因为马车不大,里面最多也就只能坐上三个大人,李乐不得不与秋禅商量,两个人每人一天轮流当马车夫。他总不能让玄康和二十三郎去作马车夫吧?
虽然秋禅只是玄康的书僮,但是这个小沙弥几乎什么都能做,除了替玄康背书研墨之外,他还会缝补衣物,生火做饭,驾驶马车更不在话下。
第一天由李乐充当车夫,第二天则由秋禅来当车夫。
只是,这天傍晚时分,当他们刚刚从翰林院出来,准备回转得胜门附近的进奏院,秋禅才驾车驶出了百步路,便吆喝着驽马停了下来。
“秋禅,怎么回事?”不等玄康问话,李乐便当先地问着,拉开了前面的车帘。
“公子!我们走不了了!”这是秋禅的答话。
李乐不由得轻哼一了声:“他娘的,遇到了混混!”
玄康也扒开窗纱向前望去,只有七八米宽的翰林街前,有三骑并排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三匹马上的骑士,是三张十分年青英俊的面孔,他们都是武将的装扮,看那服饰,好像是殿前的御林军。
不等李乐喊话,中间的一位青年军官已然喊了起来:“前面马车里坐的着的,可是野草吗?”
“野草?”马车里的玄康和李乐都是一怔,倒是二十三郎,微闭着双目,好像入定一样,对于外面的事务并不关心。
“喂!你们说的什么?我不懂!”秋禅愣头愣脑,还有些天真地问道。
三个人哈哈大笑,左边的年青军官道:“就是文玄康呀!他不是说自己是棵野草,任人践踏吗?”
玄康与李乐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过来,这三个御林军的军官,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李乐当先地跳下了马车,玄康跟在他的身后,也下了马车,两个人来到马车之前,并排站立。
翰林街上原本有许多的路客,这时也都纷纷闪避,分明觉得这几个人是要打架的,将百米的长街空了出来。
“我就是文玄康!”玄康对着三人拱手道:“不知道在下哪里得罪了三位,要在长街之上,阻拦在下的马车!”对于他来说,后面的车中坐着师父二十三郎,那可是大剑宗师级别的人物,所以他就好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并不害怕这些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最其马有一点儿,对面的人光明正大,并非是要暗算他的小人。
“哦!原来你就是那棵野草!”中间的军官点着头,却又有些诧异:“哟,原来这么小呀!”
左边的军官道:“我也纳闷,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就口出狂言,不识好歹!”
“我看,还是文青云没有管教好吧!”
“不如我们三兄弟就替文青云管教管教他,让他知道什么是教养!”
这两个人自顾自地说笑着,好像把文玄康当成了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李乐紧紧地皱着眉头,听那两个人说话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刚想要上前理论,却被玄康拉一把,只得停下脚步。
虽然玄康心里也不痛快,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依然彬彬有礼,问道:“三位大人有什么话尽可明说,我看三位也并非阴险小人,玄康初来洛京并无几日,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三位,又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三位呢?”
左边的军官道:“三哥,咱们要不要告诉他?”
中间的军官道:“告诉他也无妨,也要让他知道,是被谁打的!”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右边那个军官轻声地道:“三哥,算了,咱们还是走吧,他可能是年少无知,所以才会口无遮挡!”
“老六,你什么意思?咱们说好了的,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子,你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右边的军官道:“三哥,五哥,这样不好,我担心义父知道后,会责罚我们!”
“就算是被义父杖责,我也要出这口气!”左边的被老六称为五哥的人,气鼓鼓地道。
玄康蓦然明白了什么,要说他在洛京得罪了什么人,那么一定就是他们了!
“原来是吉大将军的太保!”他微微一笑,已经拆穿了他们的身份。
“你……你怎么知道?”老五好奇地问道。
“人都说吉大将军收养的十二太保,个个英武,为不世良才!适才我观三位,气宇轩昂,非比常人,故而猜测而已!”玄康这番话根本就是在吹捧,令这三个太保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怒气。
玄康自然知道这三个太保找自己麻烦的原因,肯定是为了他在大将军府回绝吉昌想要收自己为义子时,说的那番言语,在外人听来并不觉得如何,但是对于这些已然成为了吉昌义子的太保们听来,却是难听至极。
玄康的话,分明是在嘲讽他们这些太保背宗忘祖,贪图富贵!
“这么说来,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找你麻烦的原因了?”老三看得出来玄康是个聪明人,坐在马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玄康向着三个深施一礼,这才道:“在下初到洛京,得蒙大将军召见,大将军要收在下与诸位大哥同门,但是人各有志,在下以自己的情况据实而言,并非有任何讥讽诸位之意!若是在下当时的话令诸位不喜,那也是在下的无心之过,在这里我诚恳地向诸位赔个礼!”他说着,再一次鞠躬深施一礼。
三人的神色缓和下来,右边的老六道:“算了,三哥,五哥,既然人家已经认错了,咱们也别太为难人家了!”
老三点着头,正要说些什么,老五却把眼睛一瞪,道:“被骂到了祖宗,难道就这么一个躬就算了?”他说着,十分傲慢地道:“文玄康,你不过是东齐国丢到洛京来的一个质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当着义父的面前,说出那等话来,就算是义父念你有才,饶了你一回,但是我们兄弟,又岂是你一个躬就可以打发的?”
玄康知道,今日他们就是故意来找自己茬的,他不想惹事,但是也不怕事。马上镇定下来,问道:“那么,照这么说,我要如何做,你们才会原谅在下呢?”
“这也好说!”老五道:“你现在就从你那里爬过来,从我们的胯下钻过去,我们就原谅你!”
“欺人太甚!”这一次,李乐再也忍之不住,大骂出声来。
玄康也恼了,自己好意认错,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这此家伙却得寸进尺,既然如此,那么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恕难从命!”他也坚决地回答。
“那好!”老五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也只好自己动手了!”说着,飞身下马,身形如电,像风一样直扑玄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