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青铜簋上面都是泥土，看上去就像刚从坑里挖出来的，但在这青铜簋细致的夔纹上，却只有很少的铜锈。
    一般来说，埋在地下的青铜器长期受到潮湿空气的腐蚀，铜锈会很均匀，而不是斑斑驳驳的，像花狗皮一样。
    荣宝阁的尚荣宝正在握手谈价，手伸进那人的袖子里之后，那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说道：“大哥，这可是商周的青铜器，你出这俩钱，俺都不够车票！”
    尚荣宝道：“老乡，这个价格可以了，卖给我不吃亏。”
    那个老乡道：“开什么玩笑，你看这个东西，造型端庄雅致，上面还有铭文，俺找人看过了，说这上面越有铭文，东西就越值钱，一个铭文至少要值两万块，俺也数过了，一共十五个铭文呢，八万块钱，俺是绝对不会卖的。”
    依着老乡的意思，一个铭文两万块，十五个铭文至少要三十万。
    如此来说，尚荣宝刚才只出了八万块，仅仅是要价的一半，这一砍价砍的，真是狠啊。
    这种袖子里拉手出价的方式，是古玩行里的行规。
    你伸出手来，要你开个价，然后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其中一方会主动把手伸到对方的长袖里面，买方会握住卖方的五指，卖方则用比手指的方式来暗示卖价。
    这就叫袖内拉手。
    我凑近了看那个青铜簋，仔细看了一看，却是越看越不对劲了。
    旁边的柳二河见我一直盯着青铜簋看，走过来问我道：“郑经，你小子怎么也来这种地方，你怎么不去找你二叔？”
    我对柳掌柜道：“柳掌柜的，难道这醉仙楼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又不是你家开的，再说了，就算是你家开的，也没有逐客的道理。”
    柳二河接着道：“看你这话说的，谁说不准你来了。但是你一来这，准没好事，又想截胡是吧？”
    我看着柳二河一脸鄙夷的样子，便对他说道：“截胡，柳掌柜的，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你觉得这是什么好玩意吗，还值当我去截胡？实话告诉你，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我都不要，截胡就免了。照我看，二斤白菜的钱能买一大堆，你们还觉得跟见了宝贝似得，真不嫌寒碜人。”
    我的话一出，在场的人，包括那个邋里邋遢的卖主，顿时就不高兴了，吵吵着要撵我走，让我不买别瞎说，别搅黄他的生意。
    他们这些人有的觉得我很狂，有的觉得我是故意这么说，目的是把大家支走，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买走这个青铜簋。
    这样的事情我二叔就曾干过，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不知道的，所以，他们就往这方面想。
    这才有大家结成了统一战线，一致声讨我的场面，他们以为我是我二叔派来的，要使坏，再买走这个青铜簋。
    这时，站在我对面的周南海一字一顿的对我说道：“郑经，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未免也太狂妄了吧？听你这口气，是在说这东西是赝品，这里这么多掌柜的，都看出东西没错，你居然胆大包天来搅局，今天你要是不给大家个说法，我们这些人要是动起手来，你就难看了，就算你二叔来也救不了你。”
    周掌柜是个明白人，但他的话让我很不爽，我对他说道：“老周，你个周扒皮，如果我说出了这青铜簋有不对的地方，你们说，该怎么办？”
    围在旁边的人都互相看着，没有说话。
    这时，柳二河道：“这里你是晚辈，我们要是说了怎么办，传到外面的话，一准会说我们一群老帮菜欺负一个小鲜肉，我们脸往哪搁？我看不如这样吧，要是你说出了不对的地方，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我们都依你，这总行了吧。”
    大家都跟着起哄，说这样不错。
    我也点头说：“好，既然柳掌柜的都这么说了，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我这个做晚辈的就恭敬不如从命，相信大家都不会食言而肥。那么，我就告诉你们，如果我指出了青铜簋上不对的地方，那么，就请你们这些掌柜的，有一个算一个，排成队，从我裤裆里钻过去。”
    “哟，小子口气不小，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怎么，你们这群老帮菜怕了，刚才你们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说好了不许反悔的，现在话还没落音呢，就要反悔吗？”我故意扯着嗓子激将他们。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心中都有犹豫，迟疑该不该答应我的要求。
    但多数人都没出声，所以他们都不想答应。
    “好，这个好！”柳二河大声说道，“既然这样，就这么说定了，小子，你可不要反悔，但我们也有一条，你要是找不出青铜簋的问题，就算郑向南来了，也不能阻挡我们这些老帮菜办你，你要听清楚，随时做好被我们办的准备。”
    柳二河说的时候声音很大，我都能看到从他嘴里飞出的唾沫星子，有几颗唾沫星子，还飞到了我的脸上。
    他们全都答应了，算是堵死了我唯一的退路。
    事到如今，我只有放手一搏了，反正我看出了青铜簋的破绽。
    我对他们几个说道：“在这里，我要声明一下，我是我，我二叔是我二叔，我们两个都是掌柜的，虽然我年纪不如你们大，但我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八匹马都难追上，更别说四匹马。刚才这个老乡说这青铜簋是商周时期的，我看最多是上周的。你们不信，可以找根牙签，挑开这上面的铜锈看看，是不是新做成的黑色？”
    我这话说出之后，众人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怀疑，他们面面相觑，均不敢相信。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拨开铜锈之后，就能看出做旧的黑色。
    周南海不信这个鞋，更不信那个袜子，就让人找来一根牙签，慢条斯理地挑开铜锈最多的地方。
    果不其然，随着铜锈被挑开之后，里面显出了黑色。
    我看到拨出来的黑色之后说：“怎么样，各位掌柜的们，裤裆是黑的吧，哦不对，里面是黑的吧。看样子，我的裤裆，你们算是钻定了。”
    我心中乐不可支，已然脑补了一张老掌柜们钻我裤裆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