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兰子迎来了高二期末的暑假,本来打算去打工时,她却被父亲堵在了学校的饭堂门口:
“孩子,今年无论如何你不能去打工了,把心思用在学习上,马上高三了,你的学费我给你准备好了!这一年很重要,你就不要再为学费操心了,都是爸爸无能。”仁厚的话让兰子心里酸酸的:其实,笑天在前几天去美国时就已经给她叮嘱过了——“高三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它关乎着我们的一生,你不要再出去了。”本来兰子没有当回事,但当晓彬给父亲打电话再一次叮咛时,他决定到县城堵女儿——因为赵老师给大哥打了电话“高三的辅导晓兰没有报名,这是没钱吗?我给她先给垫着。”仁厚想到女儿可能又要出去了。
其实,不是兰子喜欢去外面,她就是想让父母的眉头在每一天舒展开来——家里自从晓彬上了大学以后,初中的颖子,加之自己高中,一个家可以说是揭不开锅了。
“我去一个月就回来,不会耽误的!我今年的工作提前联系好了!”还真别说,关颖放假后没有回家,就直接去了那个省医院,找她的“爷爷”了。就在昨晚上她给兰子打电话说,医院的“药房”找“实习生”,她老师说内部即使不是学医的也可以;更主要的是工资高。
原本兰子和“辣面”一起去饭堂的,仁厚跟“辣面”说了句“同学,你先去吃饭!”便拉着女儿出了校门,他把她带到了一家面馆叫了一碗面……待她坐定,语重心长地说道:
“孩子,我知道你心疼你的父母。可是,你明年如果考不上,要‘复读’那你还是心疼我们吗?”仁厚的眼里有泪花:其实,大女儿从小到大都非常懂事,别人家孩子好吃的、好玩的,她从来不开口要;就是他给女儿买一跟麻花,她也会留半个给妹妹或者家人吃。这样的孩子到哪里去找。前年儿子考上了大学,女儿悄悄地去了省城……拿着3100块钱回来时,她变得又黑又瘦;去年虽然他知情,但他没有办法,孩子又是自己出去挣学费——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才挣来了那么多的钱。女儿越是懂事,仁厚越是自责。从小到大,就一件她跑去深圳的事情,他打了女儿耳光……他都后悔死了。可是,女儿不但不怪罪他,反而,更体谅父母……
兰子不再说话,她给父亲分了一半面条……
这个暑期,兰子想到能够好好的为高考冲刺一个假期,内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赵晓兰,我刚才在校门口见了一个女军人,跟你长得可像了!”班上一个每天都吃“油炸馍”的男生跑进教室说了句。
“嗨,老师说了,尽量别在教室吃东西,味的很!”兰子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全然以为他在掩饰自己的“罪行”。
“好好好,我咋就嘴欠呢,跟你说呢!”男生拿着馍出去时又补了一句,“班长,别不信。说不定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妹呢!正点!”
“我这‘大众脸’,不能见谁都像啊!”兰子自言自语道,继续投入她的习题。
“暑假了,谁还用广播!”听着广播里传出的前奏音,教室的同学们屏着呼吸。
“赵晓兰同学,请听到广播到校长办公室!赵晓兰同学,请听到广播到校长办公室!”两遍后,广播关闭了。
“班长,我估计你摊上大事了,你看什么事不能派个同学来喊一句,偏要兴师动众的大广播上喊!”向来危言耸听的马丁宁开腔了。
“快去治你的‘拉肚子’去!”兰子怼了一句,径直走出了教室。
“姐,啥事啊,要不要我叫我爸爸来?”赵兵自从兰子去说深圳的事情以后,对于她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更主要的是经常和她探讨习题,觉得这个姐姐还是一个很可交的朋友……
“不用,还会用手铐、脚镣?回你教室去!”兰子下楼了……
其实,在听到广播的这一刻,赵老师也在房间里坐不住了,他魂不守舍的往校长室那边张望……
兰子虽坦然地走着,但心里不免紧张……
“报告!”听到这一声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人紧张了……
“校长老师,您找我?”兰子进了房间,瞥了一眼跟前的一个军人,直接到了校长面前。
“认识这个人吗?”校长开门见山,指着“军装”。
兰子这才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那精致的轮廓,五官清秀……这人好眼熟。她微微一笑,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就觉得眼熟!”在兰子说这句话时候,他已经眼圈红了:
“来,拥抱一个!”
兰子忙后退一步:“你是……”
“赵晓兰同学啊,这就是咱们学校考上大学,第一个‘携笔从戎’的孩子,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啊!他来半个小时了,嘴巴里一直念着你的好;可你倒把人家给忘了!”校长的话音刚落,兰子记忆中的那个名字迸出来了,她的眼睛顿时也红了……
当着校长的面,兰子坦然地和他拥抱在了一起……
“谢谢你,谢谢你!”当然,兰子根本不会知道在时星的言语中,这个“谢谢”的所指,他有好多的事情他没有给她说过,他从小害怕被人笑话,不敢……
“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兰子发自内心的来了句。
“时星可是专程来看你的!你们下节有课没有,出去陪人好好聊聊!你这个小人精啊,给咱学校可是做了不少好事啊!”校长的话语里满是宠溺,好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言辞,兰子摸着头憨憨地笑了。想到第四节课安排的历史辅导,估计老师也不会来吧,兰子果断地答应了……
当他们俩人从校门出去时,兰子也站定了:“哇喔,刚才我同学说,有个军人跟我很像,我还不相信!”兰子正目瞪口呆时,只见婉儿走了过来;她也呆住了。时星马上做了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坐在操场的木椅上,时星被俩女生围着,兰子直接盘腿坐在了草坪上:一来方便交流;二呢就是,自从那个女孩看到她时,那种不自信的神色就流露出来了。
“婉儿警官,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我先跟你招来:你肯定很好奇,时星找你是不是代替我,那你大可放心,我有男朋友,而且比他帅!再就是,我读初三的时候,这家伙给我写过信,说什么对我有好感,让我读大学等他之类的话,什么毕业可以当‘军嫂’、‘随军’的……我在想:我是弱智呢,还是白痴啊!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些。”兰子说得很坦然,听的两个人脸色变幻不定,“还有,我挺开心的,你比我大几岁吧?我就叫你婉儿姐!时星嘛按照家里的辈分叫我‘小姨’!”兰子这句话一出,时星的脸色马上变了:
“不叫了,不要提按照家里!”他脸上的那种惶恐让婉儿揪心:
“晓兰,我们就直呼其名吧!”
兰子不再问,只是调皮的话锋一转:“婉儿姐,你的老公,我是叫‘姐夫’呢?还是‘哥夫’?”她故意拖长了音。
“好了,晓兰又不是外人。不知者不为罪!随我,叫‘姐夫’!”她对他的关爱,兰子迸出了一句:
“军人轻易不秀恩爱,但秀起开恩爱来就不是人!”婉儿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动作过于亲昵,“好啦,时星,我叫你‘星哥’吧!我就一个哥哥,多一个关心我的‘哥哥’也好!”兰子总能不适时宜的化解尴尬。
“其实,我有好多的话想说:晓兰,婉儿,无论我下面说的什么话你们都听着,不要打断我!不然我就没有勇气了!婉儿知道了我的家庭,现在我说这些话,我相信你不会吃生醋的!”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晓兰,如果我说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请你务必收下!你的第一次出现,让我慌了神,那时候的我——自卑,人生没有目标。毫不夸张地说‘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到了部队以后,觉得自己一步登天了,我有一种强烈的想报恩的念头,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所以,我就给你写了那样一封信……我很后悔,那不叫爱!但那封信吓到了你,你不再给我来信了,至少不像朋友一样的来信了。我一度沉迷,是我们班长给我理清了这些。我谢谢你!说真的,遇到婉儿的时候,我是觉得她长得像你,但是我们相处下来以后,我觉得我错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是,婉儿是,你也是……所以,我今天要坦然地面对你!其实,在今天来你们学校时,我在一个老师跟前已经打听好了你们班级,我完全可以一鸣惊人去你们班上喊你,但我觉得那样体现不出我对你的感激之情。曾经,我也是校长少有的关注的一个人,所以,我用了这种方式——喊广播!”时星停了一下,兰子插话了:
“好家伙,这个时期你用广播,你不知道多少人替我捏了一把汗!”
“我要求时‘广播’,校长也说了,但我觉得有必要。我们回了母校——大学。曾经的一切好像都在脑际中,挥之不去。其实,昨天晚上我还紧张,见到你我能不能自信地开口跟你说话,你也知道的,在你跟前我一直自卑!”说着,他的头低下了。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你今天能够来学校那么隆重地找我,就已经迈出了一步。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能有今天的一切,是你努力的结果,所以,将感恩的话语化作前进的动力!”兰子说着,目光转向了婉儿,“婉儿姐,我跟时星今天见面是第三次吧!算不上了解,但我觉得他这个人值得托付。也许,他有很多不足,但他更需要爱,也会更加的去爱别人,这点我相信你我都能感受得到。你们能够在那遥远的西藏相识、相恋,就今天这‘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应该是‘结婚’都获批了吧?所以,好好珍惜,我祝福你们!”兰子说着,用手握住了婉儿的手,那眸子是那样的清澈。
“是的,我们明年这个时候‘结婚’!”坐在这里这么久了,婉儿终于长吸了一口气。
“那,具体定了没?拉萨可是我神往的地方啊!我要去,不行,到时候没有车费,你们给我出车费!”兰子就是这么坦然,她的性情是男生都会喜欢,不做作,不虚荣,“你们给我买张‘硬座’就行,我档次不高!等我大学毕业了,有钱了我就坐飞机去你们那里视察去!”说着,一副伟人的样子,站了起来。
“你咋就这点追求,我让你坐我们首长的‘专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到时候,在我们部队找个首长级别的,把你男朋友踹了去!”时星小心翼翼地开了一个玩笑。
“星哥,据我所知,能当上‘首长’的都是爷爷辈了!我来部队找一个,找一个‘爷爷’!”说着,兰子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兰子的气质折服了婉儿:“赵晓兰,如果是我,我也会爱上你的!”
“哈哈,时星娶你,你到时候干脆把我也给娶了!”兰子开起玩笑来,没有人敢接下一句。
他们在操场上坐到了午饭期间,兰子一手拉一个到了学校饭堂:“等着,今天我‘做东’,让你们吃个够!”她说着,朝“那个”窗口跑去……时星在高中待过,他知道,那个窗口的饭菜味道一般,便宜又实惠。本来时星要请客的,兰子提议吃完饭去拍张照,由他买单,所以就……
“赵晓兰这个女孩真牛逼,去年带了个老外,今年又是俩军人,男朋友又是北京的,我觉得人家的起点都比我们都高!”另外一个班级的两个女生看到兰子跟这两个军人霸气的对话,便讨论开了。
“嗨,你没有听过人比人气死人嘛!这是人家优秀,我们一介草民!”另一个女生附和着。
“你听到没有,她们在说晓兰吔!她挺牛的啊!”女人好八卦,婉儿也一样。
“那当然,我什么眼光嘛!”时星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充满了暧昧。婉儿铜铃大的眼睛,让他马上求饶。其实,时星在张望着,看能不能遇到哪个老师!
“开伙!”兰子端了一份,后面两个男生各端了一份过来了……“嗨,你俩这家伙,怎么不说句‘请慢用!’再走啊!”
“你这人,不感谢我们,还把我们当‘店小二’,人不行!”那两个男生是过去打饭的,被兰子拉过来帮忙了。
“小二,谢了!”兰子说着,坐定了!
“哎,赵晓兰,你跟每个同学相处都这么愉快吗?”婉儿真的有的喜欢兰子了。
“不然呢?大家能认识都是缘分呢!为什么不呢?”说着,自己大口吃开了。
想到在部队里每天吃饭的纪律要求,婉儿笑了:“你这吃相,在部队呀就是典型!”
“切,我能够淑女的好不好!”说着,兰子便很文雅地用餐了……
热闹的一餐饭,兰子给他们二人乱喷着,愉快的结束了!
饭罢,他们去了照相馆……兰子在他们三人拍了合影后,要求和时星拍了一张二人照。这一刻,婉儿的醋坛子没有外漏……
晚上,兰子拉着这俩人去了教室,邀请军人给他们做标准的师范;婉儿跟大家讲起了军营的生活;最后,婉儿还跟大家跳了一支舞蹈……跟他们相处真的很愉快!兰子把时星安排在了男生宿舍,带着婉儿回自己的宿舍了……
第二天、第三天,时星他们都跟16班的同学们一起,共同听课,共同休息……
时光总是悄悄地从指缝间溜走,待了三天,假期还有半个月,时星打算回部队了……因此,在车站,有二婶、大腹便便的姐姐、不善言辞的姐夫、还有16班的同学们……面对送行的庞大队伍,时星第一次感到了离别的忧伤。他手里握着和兰子的合影,心里五味杂陈!就在车子即将开出的那一刻,他冲下车子:把兰子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留着泪的脸在她的脸上贴了几秒钟,他吻了她的额头……车下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但没有任何人说话!
别了,我的老家,别了,我亲爱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