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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兰心有痛
    周末两天兰子寸步不离病房,守候在赵之忠的身旁,兰子虽然十二周岁不到,宛然一个大人:端水,喂药,擦脸,洗脚,甚至去帮忙倒小便壶……病房里的病友以及家属没有不夸赞兰子的:
    “这是孙女啊,这么好!”一个住院半个多月的老人,眼里流露出羡慕的光。
    “这孩子咋教育的,你说。我一生生养五个子女,不要说孙女了,就是儿女都见不到人……我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除了来交个费,其余时间谁来过,不是这老头子活着,我早都……”一位住院连个多月的老人,得了“胃溃疡”,每天老头子给从外面打来清汤寡水的稀饭,再买俩馒头外,其余时间就是看着别人吃,咽着口水,流着泪……
    “唉,我也要跟这娃样,孝敬我大(父亲)。”一个陪床的小伙子挠了挠头。
    听到别人的夸赞,兰子曝出了经典语录:“我爸爸说了,人这一辈子,任何时候‘尽孝’是不会亏本的。”她记着父亲的话,也照做了。病房里其他的人停在耳里,记在心里。
    兰子不单单是在病房里面,若是到了饭店,骑着自行车二十分钟准是返个来回,回家去给爷爷拿饭。刚好周末,医院里兰子陪着父亲,仁厚和迟梅两人把已经荒了一个星期地里的草锄一下……两天时间过得非常快,不觉得周天下午了。仁厚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来医院替换兰子,好让她早点去学校,谁知这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心思,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意走,赵之忠看在眼里,她拉着兰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我娃爱她爷,所以我娃会好好念书里。娃念书好了,爷爷的病就马上好了。”
    兰子到嘴边的“我这个星期不去上学了”的话,被赵之忠这句话给堵了回去,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出来,要不然爷爷该担心了,爸爸妈妈也会难受的。是的,爷爷说的没错:拿好的成绩来回报爷爷,拿出好的成绩了,爷爷身体就好了。想着,兰子开口了:“爷爷,数学老师说,这个星期测验,我如果考100分,你就好起来,就出院。”
    “我答应我娃,你考了100分,我就好了,就出院。”赵之忠说着,裂开嘴笑了。他笑的有眼泪,自从去年十月份查出来得了“肝硬化”后,他就知道,得了这个病是活一天就赚一天,儿女们现在都不宽裕,看病不停花钱,这是不停地埋坑。起初他瞒着儿女,知道上周在门口跌倒,进医院后,儿女才知道了这个病。兰子还小,他不能让她知道这个病,这姑娘人虽小,但心思细腻,他知道了指不定出什么事。
    “爷爷,拉钩。”说着,兰子用她细嫩的小手指勾起了爷爷干瘪的手指,兰子摸着有点难受了。她在心里跟自己说:我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长了了每天给爷爷卖肉吃,每天给爷爷迟水果,让他有好多好吃的……想着,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像这些美好的预景在下个星期就能实现似的……
    在仁厚父子俩的再三催促下,兰子这才骑着自行车走了……她一路上心不在焉地艰难地骑着车子,这一次,五十多分钟才到吉相镇,远远地兰子看见姑妈带着俩孩子,笑天、肖浪都等在路口,见到兰子,孩子们都跳了起来,兰子心里酸酸的,差的流下眼泪……
    为了让兰子分身,笑天和肖浪拉着兰子去他家玩电脑。这个新生事物,兰子很感兴趣,上个星期一放学,就一头扎进笑天的房间,在练习打字,画图……她好像永远对于新事物都那么热衷,对生活永远都充满了热情。她的这种正能量是笑天的妈妈叶华女士最欣赏的,所以她也就放心地让儿子跟她玩,她还跟仁青开玩笑说:“即使俩孩子长大了走到一起,这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也许在这个时间里,兰子才能麻醉自己,才能短暂地忘记爷爷的病。她很快在网页中游离,只见她时而眉开眼笑,时而愁眉不展,时而敲打桌子,时而拉着笑天一通猛摇……虽然,有时笑天很痛苦状,但能让兰子转移注意力,他也就安慰了……在他的心中,其实懵懵懂懂中,很喜欢那个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兰子,他笑他也笑;但是,如果兰子不笑了,他就不知所措了……笑天偷偷想着,使劲摇摇头,这让爸妈知道了,非修理他不可。赶紧把目光带到了电脑屏幕上……也是时而……时而……
    这一个星期对于兰子而言是漫长的,她甚至无心去做任何事,时不时眉头紧皱,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她一个小小的人儿,就这么懂事:他在想着爷爷的病怎样了?他每天吃什么?他的病会不会好?他能不能等到自己考上大学的那一天……自从那天偷偷的在笑天的电脑上查到“肝硬化(hepaticsclerosis)是临床常见的慢性进行性肝病,由一种或多种病因长期或反复作用形成的弥漫性肝损害。病理组织学上有广泛的肝细胞坏死、残存肝细胞结节性再生,结缔组织增生与纤维隔形成,导致肝小叶结构破坏和假小叶形成,肝脏逐渐变形,变硬而发展为肝硬化。临床上以肝功能损害和门脉高压症为主要表现,并有多系统受累,晚期常出现上消化道出血,肝性脑病,继发性感染等并发症。”这些文字时,兰子目光锁住了,她突然觉得很无助,爷爷肯定早都知道了他的病情,他强忍着不说,到底该怎么办?兰子心底一阵绞痛。泪水流了下来。
    笑天在一边看在眼里,心里也难受,他看到一向开朗的兰子这么痛苦,他不知道怎样能帮到她。只是默默地坐在她的近旁,用笔在纸上乱画着。他突然眉头一皱,突而灵光乍现:“兰子,我爸爸在北京,你说我让我爸爸给在北京找好的医生,让他去北京看病咋样?”
    这一说不要紧,兰子马上活过来了:“真的可以吗?”孩子就是孩子,她的心里永远这么单纯,她觉得眼前一片光明,电视中的北京可是名医荟萃,爷爷的病绝对会治好的……后面两节课,兰子又一次回归了曾经的开朗,一身轻松,回答问题也让老师瞠目结舌:这与前两天的兰子完全判若两人,不过这是好的表现,老师微微而一笑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兰子非也似的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姑妈,不料仁青却是不一样的回答:
    “去北京?你知道去北京要花多少钱吗?”
    “不是有我爸爸,叔叔还有你吗?你们都在挣钱啊!”兰子气得直跺脚。
    “孩子,生活都不易,你爷爷这个病现在都到了晚期,治不好了。”仁青本不想这么残忍地将事实告诉这么大的孩子,谁知她这样的说辞让仁青也很难过,她一急说了出来,自己也哭了。
    “你没有试试,你咋知道治不好?我爷爷辛辛苦苦养了供你和叔叔读书,到这个时候他病了,你么都不容易,不给他治。这还算什么儿女。”说着哭着跑了出去,“你不治,我找我爸爸给爷爷治。”
    兰子跑出去了,仁青没有追出去,她心如刀绞,兰子说的没错,父亲还心茹苦在缺吃少穿的年代把她供出来,让她成为全村唯一一个读书改变命运的女孩子,很不容易。可是,眼下兄妹几个家里都是为吃饭而发愁。北京——那是遥远的首都,想都不敢想的地方;看病……仁青突然大声痛哭起来……
    兰子从姑妈家跑出来遇到了正要找她的肖浪,理都没理径直朝村口的方向跑去,肖朗也跟了过去……俩女孩的身影被站在家里二楼的笑天看到,他穿着拖鞋和睡衣也一路跟了过去……
    三个人坐在山沟边上,兰子开口了:“你说人活着为什么?生儿育女的又是为了什么?爷爷那么不容易养育儿女,到头来,连看病都没有人出钱……”拉开话匣子,兰子秃撸出了好多问题。
    “你好像活在仙境一般,根本不知道人间的疾苦。”肖浪说着把头扭向一边,她接着说,“有哪个子女不希望自己的父母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
    兰子原本对肖浪第一印象就不好,听她说这些话,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没有之前那么气愤了。
    “我觉得兰子说的就对,人说‘养儿防老’不就是这个理吗?父母为我们的成长买单,当老人老了子女赡养老人不应该吗?就是不舍得花钱。”笑天瞪了肖浪一眼,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拜托,公子哥。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家一样,城里、农村家外有家,妈妈阔太太,父亲开着车……不是然间烟火就不要乱发言。”她也狠狠地瞪了笑天一眼,转过头看着兰子,“赵晓兰,你说说,你家是笑天那样的家庭吗?”
    兰子摇摇头。
    “你叔叔家呢?”肖浪接着问。
    兰子想起去年过年时,叔叔骑着自行车回家来找妈妈借钱的情景,心里一时间挺难受,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不是。”
    “那你姑姑家的情况咱们都看在眼里。那你知道去北京看病要多少钱吗?去北京怎么去吗?再说去北京能看好这个病吗……不是我泼你冷水,也不是我不通情理,你好好想想吧!”留下这些话,她眼睛湿润了,起身扬长而去……
    兰子一个人陷入了沉思:是啊,肖浪说的很有道理。自己说去找爸爸给爷爷看病,就上个星期回去时听到爸跟护士说,让宽限几天,他借到钱就去交住院费,让不要停药。他知道,父亲在极力挽回爷爷,可是现在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借一两百块钱都难,更不要说去北京了。笑天也是好心,毕竟他从小生活在城里,无忧无虑的,根本不懂农村人生活的不易。兰子突然意识到,她刚才的话伤害到了姑妈,起身望仁青家的方向跑去。笑天不知所措,自从刚才说话被肖浪驳回后,吓得不敢乱说话了,见兰子往回跑,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