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藻张了张嘴,雨水便从他嘴里灌了进来。
他这般沉默,让那官员慌了神,连忙说道:“他们天不亮就出发了,是往南走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了京城了吧?”
祁文藻依然没有说话,目光投向南方那片阴霾的天空,默默在心里说道,走了就好。
皇帝派出的人,没有找到沈忘心。
他们的人只来得及在北城门,拦下了一队鸿胪寺的车队。
大太监穿着挡雨的羽衣,脚踏着牛皮靴子,站在城门底下,说着恭请沈姑娘下车的话。
可最后几辆车的人都陆陆续续地下来了,侍卫们检查了好几遍,也只有几个蓄着大陆子的胡商罢了,并没有皇帝要请的沈忘心。
皇城威严的大殿里,传出几声陶器摔成碎片的声音,殿里响起的怒吼,让殿外守着的小太监害怕地缩起了肩膀。
“走了,你们居然把她放走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罢了,你们居然能让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大太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在这之前,他也以为沈忘心就是个小姑娘,拦下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谁知……
“陛下,一定是有人在她身后帮她。鸿胪寺的祁大人,还有苏阁老一定都出了手。不然的话,奴才怎么可能拦不下她!”大太监额上冷汗津津,他极少见到皇帝发这么大的火。
看来,他是小看沈忘心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了。
早知道如此,他一定提前几天,在各个城门口布下天罗地网,让一只苍蝇也飞不出京城去!
“陛下息怒,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一定派人快马追上去关外的车队,把沈姑娘给您带回来……”
“够了!人已经出了城,就放她走,不必再去追了。”
话音才落,一个极具威严的女声响了起来。
大太监没有防备,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吓得直接往地上一瘫。
只见太后竟冒着雨出现在大殿外面,安定公主站在她身边,双手搀扶着她,目光淡淡地扫过大太监,眼中没有流露任何感情,却让大太监感到一阵窒息,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皇帝不甘心地反驳:“为何不能追?朕看中的女人,什么时候得不到?”
“你以为沈忘心是谁?真以为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太后沉声训斥,“朝堂上的事情,本来哀家是不应该管。因此,之前你派江世子去战场,哀家没有管。你求哀家召她进宫问话,哀家也应了。可结果你也知道了,难道,你还不死心?”
皇帝见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太后,竟然当着一众宫女太监的面,便这么训斥他,愤怒之余,还有一丝委屈。
“凭什么?朕哪一点不比那江羡强?她竟逃我逃到关外去!”他红着眼睛,一拳头砸在柱子上,“可她越要逃,朕便越要把她留在我身边!从此往后,什么男人也不许见!”
“凭什么?凭的就是她是秦王的义女,凭的就是她是苏逸清的外孙女,凭的就是她是祁文藻的女儿,凭的就是她是安国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太后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憋得自己的胸口都有些闷。
她听说了皇帝做的事情之后,就不顾雨还在下,带着安定公主一起过来了。
一到寝殿外面,就听到皇帝在里头发脾气。她不但是太后,还是一个母亲,见到这副情形真是又急又气。
若是别的女子,皇帝这般爱,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把人接进宫里了。
可他喜欢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沈忘心!
“你可真知道挑人。”想到这里,太后补了一句。
皇帝气不过:“若不是您和皇姐插手,早在她进京的当日……”
安定公主原本还没什么,一听皇帝居然还怪起她和太后来,实在被他气得够呛。她的这个弟弟,在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就是被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
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一国之君?倒像是他小时候,和自己抢东西时,吵闹着非要自己手里头的那份一样!
“皇弟不知道吧?”安定公主凉凉地出口,“这次的战事闹得太厉害,已经惊动了在江左休养的梅老大人。我今日得到消息,说是梅老大人不日就要进京了。”
“哪位梅老大人?”皇帝一怔。
安定公主反问:“除了积微斋的那一位梅老大人,江左还有哪位梅老大人?”
梅姓在大周数目极少,整个大周也就没多少人姓梅,能上得了朝堂的更是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