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沈忘心特地把医堂里剩下的最后几盒麝香虎骨膏,全都带来了。
周延昌有老寒腿,要是平时仔细保养,便没什么大问题。可今天众人都累着了,像她这样的年轻人,都觉得混身上下酸疼,周延昌一定不好过。
眼见着周延昌在酒席上,便皱了好几次眉头。
沈忘心知道他的老寒腿一定犯了,连忙把膏药放在手心里捂热了,赶紧给他擦上。
擦膏药是个体力活,沈忘心没擦一会儿,身上就出了层细汗。可用手背碰了碰周延昌腿上的皮肤,只感觉到温热而已,便再挖了点膏药,用力按摩了一番。
“好了好了,不必按了!我知道你也累了,赶紧去休息吧!”周延昌慈爱地看着沈忘心。
沈忘心的模样,让他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她嫁出去前,也时常替自己擦药,每次擦到他腿上发烫才肯停手。
看着看着,周延昌居然觉得自己眼眶发酸,不敢再往下想,但看下沈忘心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柔软。
其实,认沈忘心做女儿本是贾氏的意思。他见妻子喜欢,而沈忘心又确实是个不错的丫头,便没有反对。然而,他心里对沈忘心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这几天相处下来,周延昌才明白贾氏的心情。他们毕竟是老了,若是身边有个丫头陪着,晚年也能有个孩子疼他们。
没过多久,周延昌便觉得腿上彻底暖起来了,就连隐隐作痛的感觉,也都轻了一些。
他看着沈忘心手里那盒,淡黄色的看着普普通通的膏药,不由来了兴趣,问道:“丫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药?怎么我以前从未见过?”
沈忘心盖实了盖子,把那盒膏药放在桌子上:“这是咱们医堂卖得最好的膏药,名叫麝香虎骨膏。我见爹爹有腿脚上的毛病,便索性带来给您试试。”
“这便是那麝香虎骨膏?”周延昌惊奇地指着那盒药,自个儿从桌上拿了盒子,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股独特的药味,从盖子缝隙里传了出来,闻着挺香,但具体的味道却说不上来。
周延昌只听过这药的名字,却没窥过真容。
他寒山书院的管事,一直对麝香虎骨膏倍是推崇。后来书院里的阎教习也买了,据说治好了他母亲多年的风湿病。
可周延昌一直没有尝试,他身边还有不少宫里御医配的药膏和药酒,林林总总装了一小箱。并非他看不上外头的东西,而是这些年,他尝试过的药实在太多,却没一样比宫里的好用的。
于是,才硬生生错过了这味好药。
“这么好的药为何不继续做了?”周延昌疑惑。
他感受到这麝香虎骨膏的妙处后,第一时间想起京城里的那些老家伙。他们和他是一个毛病,这膏药对他有用,想必对那些老家伙也是奏效的!
可沈忘心手头就这么几盒,他自己尚且不够用,如何送进京城里分给他们几个?
沈忘心道:“不瞒爹爹,这些麝香虎骨膏须得用虎骨制成。先前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整只老虎,才有原料做的药料。可后头再没缘份得到,便从此耽搁下来了。”
周延昌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没想到沈忘心的难题却是这个,不由得抚掌大笑:“这还不简单?我明日便写封信给州府的郭太守,请他替我猎几只过来。到时,你的生意便可以做到京城去了!”
沈忘心听闻京城两个字,眼前一亮,欢喜地问道:“此话当真?”
周延昌从不说大话,点头微笑:“前提是,你这麝香虎骨膏,当真有这么好的用处!”
沈忘心对自己制作的药品向来有信心,忙拍了拍胸脯保证:“爹爹用了若是没效,尽管来找我便是!”
“好,我周延昌的女儿就该这般自信!”
周延昌哈哈大笑,笑声在整个白鹿堂的大厅里回荡。
他一向脸上严肃,沈忘心从没见他这般开怀道,心情也畅快不少,连一身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一整天下来,大家都累坏了,等到晚饭过后纷纷洗了澡,赶紧回屋里休息了。
沈忘心已经在白鹿堂待了很多天。
她担心再待下去,马大夫可真的就给医堂当牛做马,活生生被累死了。
于是,第二天便向贾氏和周延昌说明了情况,带着沈大娘和张翠花回了三槐堂。
回到三槐堂之后,马大夫果然有一肚子苦水向沈忘心倒。
沈忘心刚回到三槐堂,就被强迫听了一早上马大夫的吐槽,耳朵都快长出茧来。
总结下来,要么是哪个病人太矫情,要么是哪个病人不遵从医嘱。还有些病人根本不相信他,却揪着让他把鸡毛蒜皮的小病症,都解释出原因出来。
马大夫强烈要求沈忘心放他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这么熬下去,他怕自己得心脏病都要发作!
大周可还没心脏病这个词,马大夫目前掌握的现代医学的知识,都是向沈忘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得来的。
沈忘心斟酌了一番,本想放马大夫两天假,可在见识到病人的数量之后,便决定把这假缩短到半天了。
马大夫少不得一通抱怨,但抱怨归抱怨,休息了半天之后,还是任劳任怨地回来给病人开方子。
等过了几天之后,就连沈忘心都忘记,周延昌同她提的那档子事了。
突然有一天,村里来了一群官兵。这些官兵押着一辆牛车,牛车上五花大绑,拉着一只吊睛黄皮的大老虎。
这老虎比沈忘心从王猎户那里,买到的那只还大,光是搬进三槐堂大门,就用了四五个官兵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