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这样什么都不缺的名门贵女,若是主动贴上来,倒不觉得新奇了。而江羡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才更让她心动不已。
祁长乐不知自己怎么回的祁府,一回到府里,她便直奔苏玉与祁文藻的院子里去。
苏玉预感这一天马上就要来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她相信祁长乐的眼光,而且对方又是安国侯世子,无论哪一点,都与祁长乐十分相配。
因此,等到祁文藻回来的时候,她便把这事同祁文藻说了。
祁文藻这一整天都在恍惚中度过,回到家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在他耳边炸响!
“不可能!”他急急否决,“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同意,而且安国侯世子,他并不合适长乐!长乐的婚事,我会另行考虑的。”
祁文藻这些年对苏玉百依百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不会加以辞色。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恼羞成怒一般,甚至用吼的方式,拒绝了祁长乐的请求。
不仅祁长乐呆住了,就连苏玉一时之间眼眶也红了起来。
“爹爹,您怎么能这么和娘亲说话?”祁长乐连忙站起来,搂住苏玉的肩膀。
那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他对苏玉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祁文藻有一些愕然,他不过是说话的声音高了一些,尚且还没说什么过分的事,怎么到了苏玉和祁长乐面前,就仿佛变了味呢?
祁文藻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一些熟悉。思来想去之下,才想起何止是熟悉,这分明是以前常常发生在祁长安身上的事!
祁长安稍小的时候,还会向自己表达他的不满。当时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他的亲属似乎都被自己,满不在意的搪塞过去。当时他觉得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总归要让着家中女眷一些。
可现在他站在祁长安的立场上,才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他尚且这么觉得,那么只有十几岁的祁长安呢?
祁文藻悲哀的发现,他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可这么多年过去,似乎也已经无法补救了。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和自己的妻女之间似乎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只有他一人被排除在外。他和苏玉虽然是夫妻,但他这么多年的包容忍让,并没有让两人足够亲密,甚至还成了无形的枷锁。以前他乐在其中,可现在,却似乎变了味了。
祁文藻不敢再往下想,耐着性子劝道:“长乐,爹爹这是为你好。现在你不明白,以后长大了,便会懂得爹爹的苦心了。”
祁长乐别过头去不理祁文藻,她原以为祁文藻会答应自己。没想到,祁文藻却是这样的反应。
祁文藻以前对自己百依百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竟这么严厉的拒绝自己?
难不成,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祁长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祁文藻,发现他在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发现自己也在望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
祁长乐心里咯噔一声,小脸一下变得苍白。连忙把自己的目光抽了回来,将脑袋埋进苏玉怀理,紧紧抓着苏玉的衣服,指节泛白。
不行!她得嫁给江羡,她一定得嫁给江羡!
只有安国侯府那样,足够金贵的人家,才能保她下半辈子,还享受着人上人的生活。
她不敢想象。
如果有一天祁家人发现,她身上留着的并不是祁家的血脉。发现她的生父生母,其实只是江州一个小村子里,一对卑贱,而且面目可憎的乡下人。
那么,她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们会把她送回亲生父母身边去吗?会把沈忘心那个村姑,从江州接过来,享受着她曾经拥有的生活吗?
苏玉不再是她的母亲,她对自己的疼爱会完全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她也不再是祁家大小姐,以后还要嫁一个一文不名的庄稼汉!一辈子劳碌操劳,仅仅三十多岁的年纪,就会变得和吴金花一样又老又丑。
不,一切不该发生在她身上!只要她不说话,永远不回江州那个鬼地方。这个秘密将永远尘封,而且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它!
苏玉抱着祁长乐,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轻轻颤动着,温热的泪水渗透薄薄的春衫,打湿了她的肩膀。
“囡囡不哭了,不哭了啊!”苏玉白了祁文藻一眼,温柔的拍着祁长乐的肩膀,颇有怨气的说道,“长乐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要什么东西,哪一样我们不曾满足的?安国侯府怎么了?我们祁家又不是配不上他们!你若不愿意说,改天我回娘家去,找我父亲替长乐去说!想来我父亲这个做人外祖的,也见不得外孙女受委屈!”
祁文藻有苦说不出,他确确实实是为了祁长乐好。
江羡是沈忘心的朋友,这回在寿宴上特地留他下来,就是为了替沈忘心出头。而且他言语之间非常不喜欢祁长乐,若是祁长乐自己贴上去,无异于自取其辱!
可这话他又不能直接向妻女直说,只好闷在心里,说什么也不同意祁长乐与江羡的事情。
结果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被苏玉赶了出来。连守夜的婆子都惊呆了,但碍于这是主子的事情,也不好多说,甚至没敢过多表露自己惊讶的神色,连忙捂着脸,装作没看见祁文藻。
祁文藻气愤不已,但看着紧闭的房门,又无可奈何。这些都是他做的孽,他宠了苏玉这么多年,把苏玉宠得比祁长乐还要骄纵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