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边行走,一边遗忘。
清川人民医院??唐非独自在医院值班的夜晚,帮助病人做完各项治疗和护理,测量完危重病人的生命体征,一个病人一个病人的仔细查看过。已近9点。但病区里依然人声噪杂。
唐非还是选择了护士,热衷于自己所喜欢的工作,即使再累也觉得值得。
医院永远人满为患,病床永远不够用。楼道两边都住满了病人,病床是临时增加的简易折叠钢丝床,病人躺在上面,稍一翻身,床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家属在钢丝床边的地上垫一张报纸坐在上面拨弄手机,或做着杂事。有人在洗脚,有人在吃饭,有人在聊天,有人用小型的dvd播放《红楼梦》。让人不用看屏幕,就能够回想起那些熟悉的画面和脸庞。
忙碌完毕,唐非坐在电脑前,处理完医嘱和护理记录单,看着电脑发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唐非休息一会,喝口水,放松一下紧绷的心弦。
“鹏,告诉安安,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墙上挂钟指针指向八点的时候,交完班后,唐非换好便装,走出护士室,楼道口光溜溜的走廊倚靠着一人,微风拂过,吹起衣裙的一角,飘飘衣袂,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显然她已经等了许久,一抬眼便看见了她,她们面面相觑。
唐非知道李倩是来找她的,眼神游移处与李倩交汇,唐非心头一窒,皱着眉,忍住要发火,不说话,抬手捋了捋发丝。
“李小姐,请让一让。”
唐非路过李倩时,李倩挡住了她的路,愁眉泪眼
“我们谈谈,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我们?还有什么可谈?”
“林城第三次住院了,只有你能救他了。”
听到“林城”唐非背脊明显僵了一下,停住脚步,迟疑了几秒,微微一怔,心隐约一阵阵刺痛。
能让你每次想起就落泪的人,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去想,想起就是刺痛心扉的感觉。
林城,还是她的软肋。不爱了,却也忘不了。
西餐厅里,李倩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唐非坐在她对面。
“两杯咖啡,不放糖,谢谢”
李倩悠闲地抬手召唤侍应生,点了两杯咖啡。
李倩将一杯温热的咖啡推到唐非面前,自己慢条斯理的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眉毛皱在一起,很痛苦的样子。????
唐非打量着李倩,眉梢一挑,浅浅地笑。
“是不是好奇,我会抽烟,遇见林城,爱上他,可是我知道他爱的是你,我便开始抽烟了”??
虽然寥寥数语,但是唐非能体会到她的落寞。??
“我和林城回不去了。”??
唐非说着。李倩看了唐非一眼,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唐非,林城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李倩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唐非,并没有焦距,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痛苦。????
“五年了,林城等了你五年,林城找了你五年,我等了林城五年,我喜欢的的是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笑起来特别好看的男孩林城我也心疼深夜痛哭,经常眼含泪光的男人林城”??
她苦笑了一下,弹了弹烟灰。????
“林城离开你以后,偶尔笑一下也是冷笑,冷到了骨髓里,我看一眼,只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唯有你,才能融化他。????”
当你回过头看时,发觉自己的青春就像一谭平静的湖水时,该悲伤还兴幸呢。
李倩聊着聊着,她又掏出了一支烟,唐非条件反射的按住了她的手,她突然笑了,像个孩子一样,那单纯美好的笑容,晃了唐非的眼睛??
“从来没有人制止我抽烟”??
说着她把烟放回去。???????
“记得林城说过,他喜欢喝咖啡,我愿意和他一起品遍各种咖啡。他喜欢去安静的地方旅行,我愿意陪他去安静的地方旅行。他喜欢你,我就试着模仿你。无论他喜欢什么,我都愿意陪他。????????知道你订婚了,林城每天都喝的烂醉,已经是第三次因为胃炎入院了”
李倩嘴角微微牵动,似在苦笑,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看得出来她是在用整颗心爱他,不遗余力的爱他。
“对一个人从喜欢到厌恶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是心灰意冷,失望透顶”
唐非看着李倩。嗤地笑出声回复着,脸上犹挂两行清泪,像是在说别人故事一般,喝着手中的咖啡杯。????
“非非,当年林城他失去了母亲,他那时候正沉浸在悲伤中,他很自卑,他怕给不了你的幸福,才叫我合伙一起骗你,五年里,他没有一天忘记过你,找了你五年,他听说你和肖鹏辉订婚了,每天都烂醉,现在就躺在医院。????”??
唐非思绪在发酵,在体内四处乱窜,似在找一个出口。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世上最让人难过的事是无法说出口的,它只会盘踞在你心里,靠你独自消化??????
“本来我说过放弃他了,不在爱他,可是看见他这般,我会心疼,你们曾轰轰烈烈,如果你还爱他,就去找他,也该结尾了“??????
李倩源源不断的眼泪,可以不费半点力气的从她脸上滚落下来。
“谢谢你今天陪我喝奶茶,单我已经买完了,我会去找林城的,我和他的故事也该结束了”
唐非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过头朝李倩灿烂的一笑。??
“李倩,选择你所喜欢的,爱你所爱的,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李倩目送她离开,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喝了一口奶茶,才发现它已经变得冰凉,突然就笑了。
一时的喜欢,不如一世的陪伴。
回到家,唐非勾起了情绪,往日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回放,唐非睁着眼,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第二天唐非是顶着两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做了去香城的车。
变了,还是没变。大概岁月已经给了答案。
香城人民医院。
林城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长发盖住脸,是有多久没有剪过了,胡子拉碴,一脸憔悴,他睡着很沉,唐非心疼的摸着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眼睛,她的青春里的阳光干净的男主角,怎的变成了这般像极了被岁月摧残的大叔。
十年了,他们纠纠缠缠的也该放手了。
?唐非痴呆呆地站在林城的旁边,心里上上下下地翻滚着,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心被深深刺痛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唐非仰了仰头,强自忍住不让它滴下。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林城微微睁开眼,他的丫头正站在他的面前,他们是如此的近,他的心脏顿时漏跳半拍,脑中此刻只有一个感觉。
“丫头。”他的低唤在唐非听来恍如春风,暖暖地吹散了此前的种种过往,仿佛他们从来没分开过一般。
还没唐非反应过来,林城忽然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唐非。?
他很用力地拥抱,以至于唐非有窒息的错觉。?
“丫头,我好想你,我再也不放开你的手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有专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清香,还是那般的熟悉,唐非一瞬间的恍惚,重温往日的温情。?
回不去了,距离再近有什么用
但她的理智在告诉她,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使尽全力推开他。
“丫头,我就想多抱抱你”
唐非只能迎合林城的心意,一点一点地伸手,慢慢地回抱住他。?
仿佛有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他才放开唐非,眼中笑意如潺潺的溪水,清澈透明。
“丫头,我不是在做梦吧?”
“喂!林城,你看看你现在,胡子拉碴,头发不剪,应该叫你大叔才对”
“嗯!也可以这样叫的,阿姨。”
他们欢声笑语,稍稍缓和了之前的忧伤,也为死气沉沉的病房注进一丝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