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奕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无边的黑暗。
他想逃出这一切。
但他逃不开。
他不顾一切地奔跑着,却看不到一丝光明。
被黑暗笼罩着的他仿佛就是在原地踏步一样。
他放弃了,沉沦在黑暗中。
在黑暗中不断下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到最底下,被摔死。
他听见耳边有声音,像是耳鸣一样的声音。
这声音扰得他心烦。
隐隐约约间,他从耳鸣中听出几丝呼喊,是谁?是谁在喊他?
耳鸣越浓,声音越发清晰。
“儿子,我的儿子啊,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还不是你!要不然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怪我?你就没有责任吗?成天只知道工作,都不陪陪孩子!你关心过他吗?你给他过过一次生日吗?!”
“我不去工作,哪里来的钱?你还好意思说,成天就知道去美容院,买衣服买化妆品,你陪过他?啊!”
太呱噪。
他不想去听。
耳边却越发清晰。
缓缓睁开眼,胸口的疼痛难受。
嘶哑的声音难听:“出去。”
纪父双眼一瞪,下意识想开口骂他,却被纪母拦下:“好好好,我们出去,不吵你了,不吵你了,你别再想不开了……”
纪知奕咽了口口水,口干舌燥。
不知在想些什么,闭上了眼,呼吸之间带来的细微疼痛极致。
他呢喃着:“居然没死……呵”
为什么要救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他伸手去摸索手机,冰冷的机身让他指尖一颤,打开屏幕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口更疼。
那是他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秦秋,我这样的人不适合你,我只会给你带来负能量,你会找到更好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
我曾试图改变自己,但我发现我仍然在抑郁中出不来。
我有好几次想跟你说我的痛苦,可是我不愿你跟我一起承受这折磨。
你是我心尖上的肉,我怎么忍心让你去尝这苦呢?
他闭上了眼,眼前的走马观花让他越发窒息。
他得的不是抑郁,而是终生不治的双相。
他第一次病发的时候是在十四岁,他病态的乐观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忽然性格大变,不再喜欢说话,不再喜欢玩闹。
最喜欢的,便是拿了一把小刀一刀刀得割在手腕上,看着血液涌出时会觉得快乐。
刀痕之深,令疤痕倒现在也明显,刀痕交错的手腕让他不敢穿短袖,但仍然是他自我欣赏的荣耀。
有次他划得特别深的时候,血止不住,流了一地,他开始感到害怕,他害怕会真的死。
当他手忙脚乱地止住鲜血后,发现没有一个人发觉他的不对劲,就连父母也没有发觉。
一切都像平常一样。
他失落,想哭。
他大哭一场,从最初的感兴趣,玩玩而已开始有了明显的自杀倾向。
然后他不自主的又开始乐观,这次躁狂只维持了两个月。
他又开始抑郁,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想什么难过的事,只是任何的事情都能击垮他。
想死。
看到车流,他就会觉得自己会被撞死。
敏感。
别人多看他一眼,或是关门力度大了一点,他就会觉得是讨厌他,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