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萧为安眸色一沉。
他转头看了一下这间屋子。
房间不小,但屋内的陈设都很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头。
萧为安看得很仔细,甚至连房梁上都没有错过。
最后确定其他的地方都不可能藏人之后,萧为安走到了床边。
而这时候,躲在暗格里的林昔瑶已经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眼看着他那双云锻锦靴就停在床边,林昔瑶屏住了呼吸,甚至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她怕自己的心跳声都会被萧为安察觉。
砰!
林昔瑶才小心翼翼的抬手捂住了那一条缝隙,就听见砰的一声响。
萧为安直接一把掀起了床上的被褥,然后一脚将床板踹断!
林昔瑶庆幸自己身处的暗格不是在床板下,而是贴着墙面打造的。
所以就算萧为安将整张床都挪出去了,从外间看也看不出异样来。
因为这暗格本来就是镶嵌在墙面里的。
“王爷?”
护卫们面面相觑,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家王爷怎么突然间就开始毁起床榻来。
萧为安身子未动,只是盯着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床榻微微出神。
他沉默一瞬,才蓦地转身离去。
这一次林昔瑶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在外面消失不见了,这才终于敢呼出一口气。
萧为安再不走,她觉得自己都能憋死了。
这人到底是有多敏感多疑。
连她藏得这么隐秘都能感觉到不妥。
甚至这会儿他已经走了,林昔瑶都不敢出声,更不敢出来,因为以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而复返,再回来搜查一遍。
林昔瑶不敢动。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听见外间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柳如烟和她的侍女,以及张妈妈走了进来。
“哎哟,我的祖宗哟,这好好的案几,好好的床怎么毁成了这样?”
看到这被人用内力踹断成了两截的床板,柳如烟也忍不住皱眉。
“妈妈,别声张,人家是王爷,咱们惹不起,既然他看着这床板不顺眼,咱们就先别动了。”
张氏走到床边,正想着找人来看看该怎么补救,就听到柳如烟这么一说。
她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便点头道:“也好,万一我这叫人补好了,他回头来又拿这个出气,或者找茬儿的话,就不妙了,只是这床板坏了,得委屈你去跟兰儿挤一挤暗了。”
柳如烟巴不得去隔壁房间,这样一来也引开了外人的注意力,女主子这间房间可以顺理成章的关起来,也不会再有人来仔细搜查。
顶多跟之前那两拨官兵一般,只要萧为安等下不来这里,她有信心可以将女主子安全的藏在这里两三天。
“无妨的。”
柳如烟笑了笑,转身便去招呼丫鬟兰儿去收拾东西了。
张妈妈见这里没事了,她心里还记挂着别处,草草叮嘱了柳如烟两句便转身去了。
等张妈妈和兰儿都离开了房间,柳如烟才走到床边,借着收拾床上的被褥的幌子,靠近了墙壁,贴着那暗格压低了声音道:“女主子,没事吧?”
说话间,柳如烟按了墙角的一处凸起,下一瞬,林昔瑶藏身的暗格就被打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躺在里面的林昔瑶对柳如烟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我没事,放心吧。”
“委屈女主子了。”
确定兰儿在隔壁房间收拾,柳如烟才道:“属下觉得,以萧为安的性子肯定还会回来的,不过这一处隐蔽,他刚刚应该没有发现,否则的话,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了。”
林昔瑶也是这么想的。
“女主子安心藏在这里,等下他再来,自有人将他引去隔壁房间。”
虽然也等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但总好过就在跟前儿那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林昔瑶点了点头,见柳如烟要关上暗格,她蓦地想起之前萧为安跟肖云的谈话,林昔瑶连忙道:“北齐王庭的内斗越发激烈了,我刚刚听萧为安的意思,他似乎在我们东楚朝堂上也做了一些事情,之前说的搅乱东楚朝政,肯定不仅仅是联络西辽扶持晋王这么简单,若有机会,一定要让暗卫将这消息带出去。”
“是。”
柳如烟领了命,见林昔瑶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关上了暗格。
这边柳如烟才收拾妥当,就听见兰儿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
“小姐,收拾好了。”
“好。”
柳如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等房门被关上,藏在暗格里的林昔瑶这才完全放松的躺了下来。
她在想着,萧为安之前的话,他到底还可能在朝堂上做什么事来。
林昔瑶想来想去,除了之前就跟萧为安有所勾结的皇后和陈王,她也想不到别处。
如今宇文宸来了幽州,楚王都里坐镇的就只有刘玉珏,若是这时候楚王都有什么变数的话……
可怎么得了!
同样有这样的担忧的,不仅林昔瑶。
还有远在楚王都皇宫里的昭庆帝。
最近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瞅着精神一日不济一日,他却不肯去休息。
“皇上,这些折子明日再批也是一样的,而且还有刘相和顾相呢。”
德喜是昭庆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自然也知道太子如今远在幽州,而宫里是个假太子坐镇的事情。
昭庆帝猛地咳了好半天。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他抬手接过了德喜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叹息道:“越是在这时候,朕才越要打起精神来,若是让满朝文武知道朕身体不好了,尤其是老二和老三他们,肯定会弄出幺蛾子。”
只有看他精神健硕身体好的很,才能按捺下他们这些蠢蠢欲动的心。
只有这些人不轻举妄动了,楚王都就不会乱。
他得等到宇文宸回来。
念及此,昭庆帝的眸子变得深邃了起来,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皱眉道:“幽州之围也不知道解决了没有。”
闻言,德喜轻声劝:“有殿下在,肯定会没事的,皇上勿要思虑。”
昭庆帝自然相信宇文宸的能力,但他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
因为林昔瑶又被萧为安给掳走了。
要知道,林昔瑶就是宇文宸的软肋,是他的命。
昭庆帝就怕宇文宸因为感情而失了分寸。
他轻叹了一声,没有开口。
这时候,外间有小太监来报:“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话音才落,昭庆帝就忍不住皱眉。
这时候太后来做什么,他不用想也知道。
“就说朕有些乏了,躺下休息了。”
话音才落,不等那小太监转身去回禀,就听门外响起了太后如脆玉般的声音,掷地有声道:“皇帝近日连哀家的面也不见了吗?”
闻言,昭庆帝的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他还是强撑起了精神来给太后见了礼,将太后迎上了主座。
“母后说哪里的话,儿臣这几日不是忙于政务嘛,您也看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儿臣将朝政抓的紧,所以精神难免困乏了些,照顾不到母后。”
闻言,太后挑眉,似是并不买账。
昭庆帝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抬手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并笑道:“母后,请喝茶。”
太后却并没有接过来。
“林昔瑶的事情,哀家听说了。”
闻言,昭庆帝神色如常,疑惑道:“母后听说了什么?”
一见昭庆帝这个态度,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眼看着昭庆帝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皇儿还要维护她吗?”
“她被北齐掳走了,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来当东楚的太子妃?”
太后的话一点儿都不客气。
昭庆帝忍不住皱眉道:“母后稍安勿躁,这件事尚未下定论,兴许是北齐为了扰乱东楚军心故意散播出来的谣言也未可知。”
闻言,太后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她眼底里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道:“未可知?那她人呢?”
昭庆帝神色如常道:“林家姐妹送林远成入祖坟去了,这一点之前儿臣就跟母后说起过,就算母后要找她来证明什么,至少也得给人家足够的时间从幽州回来。”
“从幽州回来?”太后冷笑道:“只怕她现在落到萧为安的手上,连逃跑都不可能,还回来。”
昭庆帝已经放弃改变太后对林昔瑶的看法了。
他轻叹了一声,淡淡道:“那母后的意思也就是说,算时间,她这几日赶回来了,就能证明一切?”
太后想都没想,直接道:“只怕她没那个命回来。”
都落到对林家军恨之入骨的北齐的人手上了,而且还是在以心狠手辣著名的萧为安手上,太后可不觉得林昔瑶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她此来也不是为了跟昭庆帝争论林昔瑶是否回来的话题的。
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太后终于拿起了昭庆帝递过来的茶盏,她没有直接饮下,而是握在掌中若有所思。
昭庆帝没有看出来太后神色的异样,他只关注到了太后刚刚的那句话。
“母后说她没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