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诸多的念头划过林昔瑶的脑子,她轻叹了一声,眼看着宇文婉已经来拉扯她的衣袖,要让她快点出门。
林昔瑶只好暂时将林昔兰的事情放下,抬手招来了初十,让他先去给顾玉清送个消息。
在送消息这件事上,林昔瑶也多想了一层,只让初十告诉顾玉清,有贵客邀约,去铭记茶楼品茶。
另外,再让初十适当的透露自己的来历。
这样不点破,也是给了顾玉清选择的机会。
如果顾玉清对宇文婉没有那份心思,大可以装糊涂,不来赴约。
若是他来了,便说明他也同样对宇文婉有好感甚至喜欢。
初十前脚走,宇文婉就拉着林昔瑶上了马车。
两人先一步来到铭记茶楼。
铭记茶楼是苏旭手下的一名暗卫在打理的产业,是林昔瑶的地盘,在这里,她们可以放心大胆的饮茶,再不用担心上一次在被掳走的情况发生。
铭记茶楼靠近百福大街,距离现在的左相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只要顾玉清收到消息过来,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
林昔瑶选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坐下,自落座后,她就在想着林昔兰的事情。
而宇文婉却怎么也坐不住,她不时的打起帘子来看向左相府的方向,并紧张道:“嫂嫂,如果那书呆子不来的话……可怎么办?”
念及此,宇文婉既担忧,又害怕。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对自己没有信心。
林昔瑶抬手为她倒了一杯茶,柔声道:“他会来的。”
以她之前看顾玉清对宇文婉的态度,那眸中盛放的光芒,可不是喜欢吗?
之前,林昔瑶还担心顾玉清的身份低,萧贵妃那边未必会同意这门婚事,到时候还得要她和宇文宸从中周旋,如今,顾玉清已经位极人臣,年纪轻轻就官拜丞相,是如今东楚炙手可热的人物。
才上任短短几天,据说说亲的门槛儿都快要踏破了御赐的左相府。
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这一条消息,宇文婉才越发坐不住。
“嫂嫂……他如果不来……我是不是就不应该喜欢他了?”
毕竟,他不来就说明他对自己无意。
宇文婉就算天真纯良,但到底出身皇族,她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放低自己的姿态去追求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她的情绪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从见到了顾玉清,宇文婉的理智已经无法再支配她的情绪和脑子了。
眼下的她既慌乱,又迷茫,还有着无以名状的担忧和羞涩。
林昔瑶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抬手覆在她的掌心,捏了捏她肉呼呼的掌心,笑道:“你信我就是了。”
林昔瑶的声音温柔如水,带着让人沉淀下来的力量,也带着一股让人心悦诚服的安全感。
宇文婉刚刚还不知所措的心一下子就找到了港湾,她轻叹了一声,对上林昔瑶那双明艳动人的眸子点了点头道:“好。”
话音才落,就听见繁华的街道尽头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马儿走的不急,骑马的人面上带着紧张和矛盾,生怕骑快了会碰到旁边的行人,但他眼底里又带着明显的焦急。
那远远的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了那一身浓浓的书卷气息。
“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林昔瑶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策马而来的顾玉清。
闻言,宇文婉瞬间转过了头去,只一眼,便觉得心跳骤然加快,一时间忘记了该说什么。
“你们在这里聊,我瞧着那边风景不错,我去对面的雅间坐一会儿。”
难得两人有机会见面,林昔瑶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膈应在两人之间。
她笑着打趣了一句宇文婉便提起步子走出了雅间。
走过木质长廊,穿过几道墨竹屏风,林昔瑶正要走进之前就已经让人备下的雅间,却听见身后的楼梯口响起了沉稳熟悉的脚步声。
那声音太过熟悉。
曾经无数次她在丞相府偏院里早早的等他的时候,都会背对着他,紧张的等那脚步声响起。
如今,冷不丁的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昔瑶心头却满是寒意。
她懒得转过身去打招呼,见水仙已经打起了帘子,便直接提起了步子一头走进了雅间。
奈何不知是林昔瑶的动作慢了一步,还是宇文铭已经打听好了她的位置。
林昔瑶才落座,竹帘就被人挑开,宇文铭那张清俊的面容就出现在了林昔瑶的眼前。
“清宁县主,好久不见。”
他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底里蓦地划过一抹苦涩,不过转瞬即逝,再抬眸看向林昔瑶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从容优雅。
半点儿也不见前几日在丞相府的时候亲耳听到林昔瑶承认自己身份时候的失魂落魄。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林昔瑶觉得没有必要跟这人继续演戏。
只会恶心和膈应自己。
她抬眸,冷冷的扫了一眼宇文铭,淡淡道:“李默一党尚未结案,二皇子倒是还有时间和心思出来喝茶?”
宇文宸明面上将李默的案子交给了宇文铭,就是吃力不讨好。
一下子,就把得罪人的活计都丢给了宇文铭,这些年来,宇文铭在朝中苦心经营的势力不但被瓜分,甚至就连之前有意靠近他的朝臣也因此被他得罪了不少。
宇文铭对这件事恨的咬牙切齿,可偏偏林昔瑶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而,即便是如此,宇文铭也神色如常,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被林昔瑶踩了脚痛而生气。
“我不是来喝茶的,只是听说清宁县主在这里,便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宇文铭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并不曾到达眼底。
这样的人就如同戴了一张面具,让人永远也想不透那张面具下到底包藏了怎样的祸心。
林昔瑶冷哼了一声,嘲讽道:“那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一下?毕竟还没有几个人能得到二皇子这般待遇?”
嘴上说着感恩,实际上她语气里的嘲讽都已经要溢了出来。
林昔瑶不愿意见宇文铭,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好直接撵人,毕竟他的身份还摆在那里。
宇文婉还在对面的雅间,林昔瑶更不能走,所以只能出言嘲讽,想将这讨厌的人赶走。
但宇文铭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竟然一点儿都不在意林昔瑶的冷嘲热讽,甚至还在她冷冽如刀的眼神下在她对面从容落座。
林昔瑶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懒得开口了。
反正她知道,宇文铭今日这番作为肯定很快会传到宇文宸的耳朵,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他。
犯不着自己动手。
“没有想到,跟我坐在一起的时候,县主心里想着的还是皇兄。”
宇文铭就像是会读心术似得,一抬眸,对着林昔瑶微微一笑道:“这让我情何以堪?”
闻言,林昔瑶的手抖了抖,她差点儿忍不住直接将手上这杯滚烫的茶泼到他那张欠揍的脸上去。
对于两情相悦的人,厚脸皮会让人觉得暧昧,比如宇文宸。
但对于她恨之入骨的人,还这般厚脸皮,林昔瑶就只觉得反胃了。
“二皇子可真的会说笑,情何以堪?”林昔瑶捏紧了手上的青玉茶盏,抬眸对着宇文铭微微一笑道:“情从何来?”
话音才落,宇文铭握着茶盏的手一顿,那一瞬,他那张精美无暇的面具似是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让林昔瑶得以窥见那面具下的一丝真表情。
紧接着,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不大的雅间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宇文铭轻轻放下了茶盏,他抬眸对林昔瑶道:“县主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来找你吗?”
林昔瑶刚刚就在想这个道理。
宇文铭不是傻子,明明知道宇文宸那般维护她,若是知道他就这样直接来找她,事后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为什么?
似是看出了林昔瑶的疑惑,宇文铭的眼底里终于多了几分有温度的笑意。
“我知道,县主最近一直都在找一个人。”
闻言,林昔瑶一怔。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她感觉头皮发麻。
有一个猜测蓦地从脑子里冒了出来,尤其是在对上宇文铭那双仿似已经洞穿了一切的眼睛的时候,那种紧张和不安也到达了极点。
那一瞬,林昔瑶握着茶盏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好在她还有一定的自持力,很快稳住了心神,抬眸若无其事的看着宇文铭,微微一笑道:“我找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二皇子问的是谁?”
见林昔瑶放下了茶盏,宇文铭抬手拿起茶壶来亲自给她续了一杯。
见状,林昔瑶有些嫌弃的松开了手,索性连茶都不喝了。
有那么一瞬,宇文铭的眼底里划过一抹痛楚。
竟然已经嫌弃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心头的苦涩无以言表,不过下一瞬脑子里便翻涌出越发强烈炽热的占有欲来。
宇文铭眉梢微挑,自顾拿起了茶盏,优雅的品了一口茶,确定已经将林昔瑶的好奇心和耐心勾到了极致,这才道:“相府里清宁县主关心的左右不过那么两个人,兰心现在已经无恙了,剩下的还有谁?”
还有谁?
自然是阿娘!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昔瑶的心都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