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昔瑶和宇文宸在小厨房里吃着饺子的时候,原本想回房跟水仙她们一起守岁的莺莺被初十叫住了。
“莺莺姑……娘……”
初十一个闪身掠到了莺莺跟前。
两人就站在海棠院的耳房跟前,距离小厨房不远。
再远点儿的距离初十也不敢再跟着去了,毕竟他还有职责在身。
“初十大哥,你叫我?”
从清阳回来这一路,莺莺跟初十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但两人都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尤其是初十,面对莺莺的时候完全不知所措,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嗯。”
初十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急得抬手直挠脑袋。
在莺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的注视下,初十才结巴道:“新年快……乐……”
莺莺越发觉得初十这人有趣,她含笑点了点头,脸颊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你也是,新年快乐。”
言罢,莺莺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就要回房。
见状,初十有些急了,这才抬手拦住了莺莺。
在莺莺疑惑的眼神注视下,初十扭扭捏捏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他低着头,也不敢去看莺莺的眼睛,只垂眸道:“这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雕的,就……就算是新年礼物吧。”
原本他是想给她一份压岁钱,不过他想到莺莺在女主子这里被照顾的很好,吃喝不愁,根本就没有用银子的地方,而且只用银子的话,就难免有些俗气了,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他这才找了一块乌木枝来,雕刻了这根簪子。
“这是……”
莺莺看了好半天,才看出来上面雕的是朵梨花。
“你不喜欢吗?”
见莺莺迟迟没有接过去,初十有些紧张,问起这句话的时候就下意识想要将簪子收回来。
见状,莺莺连忙接了过去,并笑道:“谢谢初十大哥,我很喜欢。”
话音才落,她似是怕初十反悔似得,连忙攥在了手上然后一股脑儿跑进了屋子。
看到她的背影,初十这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莺莺将这乌木簪子宝贝得不行。
第二天就戴在了头上,而且还时不时的会有手指头来碰一下,生怕不见了似得。
以至于林昔瑶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一眼看到打洗脸水过来的莺莺一直都在关注着她的簪子。
便忍不住好奇道:“莺莺,这簪子有什么特别吗?”
听到林昔瑶的话,莺莺脸颊一红,连忙低下头来,小声回应道:“是……初十大哥给我的新年礼物。”
话音才落,林昔瑶心头咯噔一下,犹如被雷击中。
“县主?”
莺莺见林昔瑶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慌了,她神色一紧,连忙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闻言,林昔瑶这才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看着挺好的。”
一听到她这么说,刚刚还有些担忧的莺莺瞬间沾沾自喜起来,她欢喜道:“是吧,我也觉得特别好看,初十大哥真厉害,竟然还会雕簪子,选得这乌木也是极好的……”
林昔瑶听着莺莺的碎碎念,无比庆幸她刚刚第一句话还好没有问出口——你怎么戴了这么丑的一根乌木簪子。
敢情是初十亲手雕刻了送给她的。
难怪她会这么欢喜。
不过初十这木头疙瘩什么时候开窍了?
念及此,林昔瑶的目光就下意识转到了那根乌木簪子上……确实是很丑,她应该收回初十这木头疙瘩开窍的话来,因为他送的礼物都是木雕……
还真的是块木头。
不过,就算初十面对感情是呆呆愣愣的,雕刻出来的乌木簪子也是极丑的,但看在莺莺眼里,都是这世上最好的簪子。
这样一想,林昔瑶突然想到了宇文宸身上。
看到眼前的莺莺,她突然能理解宇文宸欢喜的将她绣得丑出天际的荷包挂在身上而且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炫耀的心情了。
林昔瑶的心头甜丝丝的。
就连林昔兰进门都没有发现。
“阿姐想什么呢?这么高兴,可是姐夫说了什么?”
林昔兰见林昔瑶这般表情,肯定是跟宇文宸脱不了干系。
被她这么一打趣,心情好的林昔瑶也不恼羞成怒了,她笑道:“我突然间想明白宇文宸为什么会戴着那丑荷包到处显摆了。”
话音才落,林昔兰已经忍不住笑道:“当然是因为那是阿姐亲手绣的啊。”
连林昔兰都看出的道理,林昔瑶之前竟然还没有看穿,只以为是这家伙故意气她的。
林昔瑶红着脸点了点头。
姐妹俩正说话间,宫里头就来人了。
是昭庆帝身边的德喜公公。
昨夜宇文宸走的时候就跟她说过,昭庆帝早上会召见她,林昔瑶早早的就收拾好了。
她还带上了林昔兰,等见了昭庆帝之后,顺道再去给萧贵妃请个新年安。
再有三个月她就要嫁进东宫了,到时候少不得要跟萧贵妃相处,提前打好关系也很重要。
姐妹两人相携进了宫。
林昔瑶去御书房见昭庆帝,而林昔兰则先去重华宫见萧贵妃和宇文婉,在那儿等着林昔瑶。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昭庆帝的气色恢复了不少。
林昔瑶心里还记挂着那丑荷包在昭庆帝面前出的丑,所以有些难为情。
在行礼之后,听到昭庆帝叫起身,她都不好意思抬眸看向昭庆帝。
“才几日不见,瑶瑶这是怎么了?”
昭庆帝含笑开口,看向林昔瑶的目光犹如慈父一般。
见状,林昔瑶红着脸抬眸看向昭庆帝,强装镇定道:“可能是被外面的冷风吹的,臣女无碍。”
昭庆帝心里跟明镜儿似得,他也不挑破,抬手拿起了案几上的一个锦盒之后,昭庆帝对林昔瑶招了招手。
林昔瑶不知道那里面装了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在昭庆帝的眼神的示意下走了过去。
才走到案几前,就见昭庆帝将这锦盒递给了她,并笑道:“朕给准儿媳妇儿的新年礼物。”
听到这句话,林昔瑶的脸颊越发滚烫了起来。
她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皇上给的东西断然是没有推辞和拒绝的,羞涩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林昔瑶俯身谢了恩。
昭庆帝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喉头一紧,又跟着咳嗽了起来。
他好半天才将咳嗽压了下去,这才对林昔瑶道:“上一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朕失望,以后宸儿有你,东楚有你,朕也就放心了。”
之前昭庆帝也说过这样的话,但语气不似今日这般。
林昔瑶有些诧异,下意识抬眸看向昭庆帝。
恰巧昭庆帝也正看向她。
林昔瑶从昭庆帝的眼眸中看出了一抹颓败的情绪来。
“皇上……”
一时间,她都忘记了羞涩和惭愧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昭庆帝摆了摆手道:“朕无碍,你去吧。”
闻言,林昔瑶点了点头,又谢了恩,这才转身离去。
可走了两步之后,她回想起昭庆帝案几旁放着的那碗汤药,已经凉了,昭庆帝都还没有服用。
林昔瑶有些放心不下,最后又折返回来,对昭庆帝道:“皇上万望保重龙体。”
她专程返回来说这句话,让昭庆帝有些意外。
他面上划过一抹错愕,不过旋即便展轻叹道:“朕知道的。”
林昔瑶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便又劝道:“如今东楚根基未稳,又值内忧外患之际,为了东楚,皇上一定要以自己的龙体为重。”
言罢,林昔瑶抬眸看向心如死灰昭庆帝,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想,如果娘娘在天有灵,也希望皇上能好好的。”
话音才落,昭庆帝的身子一怔,愣在了原地。
他身体本来就差,这一次再加上这毒入肺腑,让他元气大损,若是他再没有多少求生的意识的话,情况只会跟糟糕。
林昔瑶才忍不住多这几句嘴。
“就如我喜欢殿下,若我有个什么闪失,我虽然也自私的希望殿下能对我念念不忘永远记着我的好,但我更希望他能快乐的生活下去,因为看到他难过,我会更难过。”
林昔瑶将该说的都说了,这才服了服身子,转身而去。
而昭庆帝在她转身离开御书房之后,也发出了一声喟叹。
“德喜,去把汤药热热。”
良久之后,昭庆帝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才落,一旁的德喜就差喜极而泣了,他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嘞,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林昔瑶都已经走下了御书房的石阶了,听到身后急匆匆追上来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就一脸欢喜和感激的表情的德喜。
“德喜公公。”
“奴才给县主磕头了。”
话音才落,昭庆帝身边的内监总管,他身便最亲近的内侍德喜直接给林昔瑶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
虽然德喜的身份比林昔瑶低,但他的位置重要,而且又是这般郑重的给她磕头,把林昔瑶吓了一跳。
不等林昔瑶开口,德喜先道:“皇上这几日身体越发不大好了,这跟他的心结有关,自太后去后,眼看着太子殿下在朝中权势越发稳固,能够独当一面,皇上他……”
越发没有求生的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