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天幕中，无数哀嚎之声响起。
    如同禁锢之灵一般，数不清的幽灵在水晶骷髅头骨的双眼中冒出。
    但冒出之后，这些幽灵亦在哀嚎声中化成虚无。
    棍下的尸巫王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哀嚎，但没有再度站起来。
    破碎的亡灵之躯堆积在地上，无数金色的光芒不断缠绕。
    在金色光芒中，一道不朽灵光左冲右撞，但一时难以冲出这种缠绕。
    徐直眼皮一眨之时，两柄长剑反向绞向了右手。
    “咄！”
    重声呵斥上一声，徐直从尸巫王精神穿刺的效果中走出，也不顾及手臂上传来双剑切割的声响。
    拥有炼体之术，又有龙裔的防护和恢复力，再叠加上厚土玄经的内气，面对同阶对手之时，他已经很少需要到闪避这种能力。
    如同拓孤鸿一样，他也擅长硬打。
    对诸多大修炼者而言，这就是打斗时的噩梦。
    少有人可以克制到炼体者这种不用顾及生死的打法，如同某些不朽者针对外界大修炼者之时，妄图以死换伤一样，这是极为憋屈的打法。
    领域之力瞬间透出，长棍一番之时，荡魔棍亦是再度扫出。
    伴随着手忙脚乱，闷哼之声再度响起。
    但这一击之后，对方的双剑再也没有举起来。
    淡薄的领域微光中，徐直能看到索萨那残破的身躯，眼神中的不甘和不可信。
    在索萨的旁边，凯瑟琳举起的长剑最终又放了下去，她双眼更多的是看向尸巫王残躯和徐直手中破碎的水晶骷髅头骨。
    看着两人身上闪烁光泽的狮鹫徽章，徐直有点明白这两人为何没有受到亡灵的干扰了。
    他长棍一划，数个挥刀斩来的黑暗骑士已经飞了出去。
    论战力的水准，这些黑暗骑士较之罗德哈特差的太远了，大致是维持在大师修炼者某些特性上，唯一的优势是数量。
    此时数不清数量的亡灵乱舞，黑暗天幕中此时也不知藏了多少亡灵。
    扫灭着袭来的亡灵之时，徐直亦是注视着金光和冲撞的不朽之光。
    他还没有过屠灭半神的经历，一时难以知晓如何真正击杀到对方。
    但其中无疑有一点，必须破坏对方的替换伤害的灵魂命器。
    这似乎更像某种规则的转换。
    便如格温-马格奴斯身上的时间馈赠力量一般，将生命不断恢复到某个时间点。
    只是格温-马格奴斯可以无限恢复，甚至于有一点伤势就能恢复，而这种半神需要死亡之后才能复原。
    若命器中的灵魂消耗一空，半神也就失去了瞬间复活的力量。
    徐直稍有思索之时，只觉灵魂一颤，一种畅通的感觉传来。
    这是元素界的丛林妖精神躯终于炼化了格温-马格奴斯。
    好事齐齐而来的感觉让他很是舒爽。
    但此时的时间也是极为紧迫，相较于斩杀这个亡灵半神，另一方世界还有伽里巴。
    这都是诡异的生命。
    若应对的方法错误，一切便会徒劳无功。
    随着幽灵源源不断的涌出，手中的水晶骷髅头骨似乎已经脆化。
    徐直左手一展，这件此前坚硬难摧的命器顿时化成无数细碎的骨粉。
    “罗兰德！”
    远处的凯瑟琳痛呼了一声。
    她持着长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命器破碎，诸多金芒齐齐消散。
    但在此时，那道不朽之光也彷佛失去了方向，不断在尸巫王残体上迷茫的盘旋。
    数秒之后，这团不朽之光最终飞纵，萦绕在凯瑟琳的手掌中。
    “打碎是死，不打碎就会囚禁在其中，与死没区别，这是什么神恩，这算什么半神，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索萨痛呼了一声，一旁的凯瑟琳眼中泪水已经涌了出来。
    她眼中滴滴眼泪落下，萦绕在手中的不朽之光也渐渐淡了下去，如同水晶骷髅头骨中的幽灵一样，最终化成虚无。
    这是欠缺了不朽复活的承载物，最终无处复活陷入到真正的死亡。
    徐直看着落了一地的水晶粉屑，似乎通晓了其中的原因。
    金光、不朽之光。
    这或许是某种神降类型的附体。
    若将金光看成是神恩，而不朽之光看成是本体，一切便会明朗起来。
    不管当初是主动还是被动，罗兰德这是借用了力量，在获得不该拥有的力量之后，也陷入了没有止境的痛苦。
    “当光明被黑暗笼罩，希望就会被扼杀。”
    “一切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精神、公正都会消失。”
    “在伟大如您的眼中，我们人类到底算什么！”
    当不朽之光熄灭，凯瑟琳对着黑暗如墨的天空痛呼了起来。
    世界的破碎，王国的分崩离析，但在此时，也伴随了信仰的倒塌。
    她将胸口悬挂的狮鹫徽章取下，长剑高举之时，一册魔法书凭空显出，只见无数金色光辉开始汇聚。
    这让徐直微微皱眉。
    但金色光辉又并未带来威胁感。
    这似乎像极了圣唱术的威能，更大程度是在针对亡灵。
    稍后退做出防护众人之时，只见那金色光辉轰然爆发。
    只是瞬息之间，围绕在周身之侧，那数不清的亡灵如同冰雪消融，在金光中迅速暗淡了下去。
    光辉波及之处远远不止方圆五百米，更不止徐直圣唱术上限的两百数量。
    但凡徐直所示之处，亡灵齐齐消除。
    黑暗天幕中的尸烟陡然一止，天空中清明了起来。
    此时深夜慢慢过去，晨曦初显，一切模糊可辨认起来。
    徐直甚至看到了从迷茫和狂热中清醒的普通人，还有数不清的尸体。
    那是从外界进入遗迹的普通人。
    似乎在此时，蛊惑和妄念齐齐破灭，这些人从天堂坠落到地狱，发现了眼前的真实，更看到了无数鲜血淋漓的景象，顿时疯狂奔逃和呼叫了起来。
    “我觉得你能力不错，不如将我们外界那些幽灵也齐齐扫除？或者将你们那些禁锢之灵回收消毁？”
    一剑之下，亡灵齐消。
    这远不是魔法造成的威能，只可能是神术。
    若要从旧世界魔法体系中衍生这类神术，极可能是亡灵杀手魔法衍化。
    想到擅长嘴炮的张仪和苏秦，徐直也不由动了嘴皮子。
    一棍落下，对方最多是去复活，但若能借用一点力量，平息了外界的大麻烦，徐直觉得可以动动嘴。
    “世界会面临破灭，我们没有选择，必须寻求一处栖息之地”凯瑟琳抬头道：“我无法去阻止这场战争，也不能阻止这场战争。”
    “你们的侵袭必败”徐直皱眉道：“以你们当前的所作所为，一旦失势，会遭遇我们世界国度毫不留情的打杀。”
    “我们没有退路可言”凯瑟琳沉声道：“夹杂在这种战争中，我们没有任何选择。”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埃里这个王国，诸多精灵、矮人、半人马等生灵已经在我们东岳境内寻得了一处栖息之处，此时已经渐渐进入生活的正轨了。”
    “就如西流国那样划出一片区域，像养猪一样圈养着我们，不服从者都杀掉？”凯瑟琳反问道。
    东岳有例子，但西流国更是有着例子。
    凯瑟琳显然很清楚西流国此前的国策。
    那是从融合慢慢走向的分裂，甚至于矛盾重重，不是臣服就是死亡，双方下手没有任何留情。
    “融合融入到我们社会，不适者被淘汰，我们的世界不是收容所，也难以满足每个人的需求。”
    诚如逃难的难民无法做出多少额外无理的要求，甚至于划地自治。
    在东岳的规划中，诸多条例与西流国没有区别，同样坚守着底线。
    但与西流国有所区别的是，徐直此前在埃里王国有着威望，彼此能沟通。
    甚至于精灵等族性情平和，排除喜欢丛林环境的特殊因素，他们对外界的接受度较高，愿意服从东岳的统治。
    而埃拉西亚王国的统治阶层难以做到。
    也便只剩下了战争。
    但伴随着罗兰德的消亡，徐直觉得凯瑟琳以往的信念似乎也有了些许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