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痛快,泉男产就把信诚叫到家里,让信诚陪他喝酒消愁。举杯消愁愁更愁,几杯酒下肚,泉男产心里的火儿又冒出来,气鼓鼓地说:“信诚,你是大家公认的能打仗的将军,你说句公道话。这次打败仗能怪我吗,也不看看我的对手是谁?刘明,男建难道不知道刘明有名的常胜将军,从来没打过败仗,整个高句丽没有一个将领是刘明的对手?凭什么要求我打败刘明?虽然我打了败仗,可我给刘明造成的损失也不小。要是换作别人带兵,肯定败得会更惨,而且给刘明造成的伤亡会更小。”
信诚先安抚泉男产:“三公子,您让我说句公道话,我就说句公道话。刘明确实不是一般的对手,说心里话,打野战的话,同样多的兵力,我都没把握能打败他。三公子跟刘明打了两仗,虽说损失不小,却也重创了刘明,这样的战绩应该说就算不错了。”
这话泉男产爱听,当即点头道:“诶,你不愧是大将之材,还是你懂行。男建他就知道乱发火,换他去跟刘明打仗,他能取得我这样的战绩吗?”
信诚笑了笑,劝道:“三公子,您也别生二公子的气,他骂您、处罚您,那也是迫不得已。正因为您是他的亲兄弟,他才不能不处罚您,处罚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其实不过就是官降一级、罚俸三月而已,您又不差那点俸禄,官职嘛以后找个理由再给您提上去,很简单的事。”
泉男产不以为然:“降官罚俸我都不在乎,我最不满意的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臭骂我。这让我以后怎么出见人呀?”
信诚又好言相劝,泉男产憋着的气总算慢慢平复,不过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完全解开。
得知大唐军队在辱夷城外二十里下寨,辱夷城里有两个人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唐军队来攻,不感到紧张,反而高兴,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病呀,是什么这么缺心眼儿?这两个人是高强的两个女儿——高玉姬和高顺姬。两个丫头片子不知好歹,活像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吵着要出城跟大唐军队打仗。
朴贞吉沉着脸训斥道:“吵什么吵,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打呀杀的,成何体统?”
高顺姬吐了下舌头,不再出声,高玉姬不服气地反问:“姑娘家怎么了,小的时候您就让我们练武,不就是为了打仗吗?”
“瞎说。”朴贞吉说:“让你们练武是为了防身,不是为了打仗。”
“问题是大唐军队打上门来了,我们跟大唐军队打仗,就是为了防身,当然,也是为了报仇。”说完这话,高玉姬转守为攻,挖苦朴贞吉:“谁让您不给我生两个哥哥呢,弟弟还小,我们两个只好出马,您以为我们愿意呀?”
朴贞吉被说得哑口无言,不再作声,韩永贞接过话,问高玉姬:“你跟大唐军队有什么仇要报呀?”
“当然有了。”高玉姬愣着脖子,活像一只要斗架的小公鸡,愤愤不平地说:“那一件,大唐军队打败了外公和父母,勒索了我们很多东西,此仇不报,我就不是高玉姬。”
“就是,此仇不报,我就不是高顺姬。”高顺姬像个跟屁虫似地,紧跟着高玉姬说。
韩永贞摇摇头:“那算得上什么仇哇。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大唐军队要抓百济王,你外公要保护百济王,双方自然要打仗。你外公和父母打败了,那是技不如人。大唐军队也没把咱们怎么着哇,不过就是要了一些粮食、猪、羊和鸡,那又算得上什么?依我看,那位大唐将领是个挺仁义的人,没抢咱们村,没抢咱们家,也没把你外公和父母怎么着,只是让咱们把他们赎回来。要是换作别的军队,不抢咱们家的人就算好的了,咱们家的财产,甚至咱们全村的财产,都得被抢光。你们两个给我记住,咱们跟大唐军队之间没有仇,现在他们前来进攻,你们的爹爹需要你们出战,我没什么话说,但是你们不能怀有报仇的心里。如果对方打不过你们,你们能捉就不要伤,能伤就不要杀,不要把事情做绝,要留有余地。如果你们打不过对方,就赶紧往回跑,不要死撑着。唉,其实我根本不赞成你们的爹爹搅进大唐和高句丽之间的纷争之中,咱们在朴家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多好哇,干嘛要惹这种是非?”
朴康万顺着韩永贞的意思说:“玉姬、顺姬,奶奶的话说得对,你们一定要记住。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不管生死胜败,交战的两个人并没有个人的恩怨,更谈不上仇恨。外公打败了,那是外公武功不好,外公没话说。那位大唐将领确实是个挺仁义的人,要不是因为各为其主,外公真想交他这个朋友。接下来如果需要你们去打仗,你们不能想着报仇,一定要保持平静的心态,这样才能把武功充分发挥出来。”
高玉姬低眉顺目地答道:“是,外公,您和奶奶的话我们记住了。”嘴上这么说,高玉姬心里却在想:“哼,让我把这件事忘记,那不可能。就算不是仇恨,也是羞耻,不扳回一局来,我咽不下这口气。”
朴康万问高强:“大唐军队兵临城下,你打算如何抵敌?”
高强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大唐军队不过八万人,想攻下辱夷城,那是做梦。我手上也有八万人,其中五万是精兵,自从我入主辱夷城以来,天天操练,从来没间断过,为的就是打仗。大唐军队来了打大唐军队,大唐军队不来我也要打泉男产。大唐军队虽屡战屡胜,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堰。我现在是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先看看大唐军队如何出招,我再见招拆招。我不想跟大唐军队结死仇,只求保住辱夷城,大唐军队要是非占我的地盘不可,那就说不得了,只好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让他们知难而退。”
关于攻打辱夷城的战术,刘明还是想用突袭夺取城门的老办法。辱夷城有八万守军,应该有胆量出战。泉男产肯定已经把大唐军队的实力告诉了辱夷城守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出动一支小部队诱敌,令敌人掉以轻心。按照通常的打法,八万人攻城,在第一线摆三万人,把五万人放在第二线,刘明决定反过来,在第一线摆五万人,把另外三万人摆在第二线。刘明的考虑是,他在第一线摆五万人,辱夷城耨萨至少也会派五万人出城应战。即使不能抢占城门,只要能切断这五万人的回城之路,集中全部兵力将其击溃,那么城内的兵力就只剩下三万人,攻打难度会大大降低。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要有一只精锐的突击部队,在双方开战后迅速突破对方的防线,能抢占城门就抢占城门,不能抢占城门就切断出城高句丽部队的回城之路。
“唉,要是先锋团和劲卒师在就好了。”刘明又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对于打胜仗来说,良将和强兵同样重要,常胜将军手下必须有一支得心应手的部队,才能保持常胜不败。这一次出征高句丽,因为先锋团和劲卒师不在手边,原本有些可以用计的战斗,不得不改为以硬碰硬。以硬碰硬的战斗,由于缺乏一把利刃,不能迅速将对方分割围歼,最终打成混战,导致部队伤亡过大。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在大行城休整期间,刘明挑选了五千名精锐士卒,组成一支突击队,交由方天戟指挥,希望在攻打辱夷城的战斗中能发挥出劲卒师的作用。
在行动之前,刘明派人给高强下了一封战书,约定次日巳时初刻,在北城外对阵,双方各出五万人马,兵对兵,将对将,来一次公平决斗。
接到战书,朴康万起了疑心,对高强说:“听说这个刘明一向喜欢用计,这回为什么公开约战,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高强冷笑道:“他能有什么阴谋?依我看,顶多是派一支奇兵袭击我军后路,可我军是背城而战,他的奇兵要是敢跑到城下来,我城里的部队就会出战,前后夹击,将其一举歼消灭。”
高强接受了挑战,第二天如约把他的五万精锐部队开到城外,摆好阵势。刘明的人马稍晚一点到达战场,摆好阵势,与高句丽军队对圆。刘明带来的是五万骑兵,高强没那么多战马,只带了一万骑兵。
刘明下令:“刘之礼,你去打第一阵。”
“是。”刘之礼答应一声,兴奋地催马往前冲去。
方天戟在一旁建议:“第一阵还是让惟敏上吧。”
刘明摆摆手:“惟敏的武功高,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先让之礼试探一阵,摸摸对方的底细。”
方天戟冲着刘之礼的背影大喊:“之礼,千万小心。”
刘之礼头也不回地答道:“放心吧姑父,看我拿下第一阵,挫一挫高句丽人的锐气。”
刘之礼冲到两军阵的中间,冲对面高叫:“高句丽人听着,有谁想来送死,麻利着点,别磨蹭,早死早投胎。”
高强全家人一起上阵,高强居中而站,左边站着朴贞吉和朴康万,右边站着高玉姬和高顺姬。就连韩永贞,也因为不放心,跑到城门楼上观战。
听到刘之礼叫阵,没等高强下令,高玉姬和高顺姬就一齐催马而出。朴贞吉想阻拦,犹豫了一下,改口道:“玉姬、顺姬,你们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母亲。”姐妹二人齐声回答,不仔细听会以为只有一个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