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扶余福信、掌握住军队以后,扶余丰做的第一件事是派人向倭国请求援兵,第二件事是把分布在各个城池的妃嫔和宫女集中到周留城。当初他把女人们分散在各地,为的是给自己四处巡游找借口,现在不需要这个借口了,自然想把女人们都集中在他身边,尽情享受。扶余丰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天才,当时为了了解信息、培植自己的力量,同时也是为了麻痹扶余福信而想出的大选后宫的主意,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愉悦。“美女环绕、莺歌燕舞的日子真他妈的好。”扶余丰时常这么想。
把好几百人都集中到周留城,住的地方怎么解决呀?没收了扶余福信的府邸,扶余丰把它变成第二王宫。说是第二,实际上福信府比王宫还大。扶余丰又征用了几处公私房产,改造成行宫。说是行宫,其实都在周留城里,是步行可达的行宫。这样一来,朴贞吉这个内宫总管忙得不得了,管理着几百名宫女,照顾几十名妃嫔的吃喝拉撒睡,这些人又分散住在不同的地方,实在够她忙的,不过现在她不用保护扶余丰了,每天晚上都可以回家睡觉。
孙仁师率领大唐舰队直入熊津江,到达熊津城,与刘仁愿、刘仁轨会合。此时,新罗王也率领五万新罗军队来到熊津城,唐新联军势力大振,众将都要求发动反攻,一举荡平叛军。
孙仁师、刘仁愿、刘仁轨联合升帐议事,孙仁师的级别最高,居中而坐,刘仁愿和刘仁轨分座左右,另外给金法敏设了一个旁座。
孙仁师开言道:“诸位将军,此次孙某受皇上诏命,率领援军前来百济,为的是荡平叛军,剿灭逋寇,永清海表。刘仁愿、刘仁轨两位将军孤军悬于海外,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不但顽强地坚持下来,而且主动出击,攻城拔寨,开张声势,为彻底荡平百济奠定了基础,圣心甚悦,命孙某代传口谕,对镇守百济的将士们予以慰问和嘉勉。如今援军既至,复得新罗王率兵相助,大举反攻的条件已经成熟。诸位将军都要求尽快开战,孙某和刘仁愿、刘仁轨两位将军正有此意。今天召集大家会议,主要是确定第一个攻击目标。第一仗的胜败关系到全军的士气,只能胜不能败,因此第一个攻击目标的选择极为重要。大家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畅所欲言,说错了也没关系。”
刘仁愿手下的将军杜爽率先发言:“各位将军,加林城地处水陆要冲,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如果我军能够攻占加林城,则进可以攻击周留城,退可以保守熊津城,不管将来战局如何,我军都能掌握主动权。因此,末将建议先打加林城。”
好几个人赞成杜爽的建议,刘仁愿也说:“杜将军所言甚是有理,先攻占加林城,再根据局势的变化确定下一步的作战方略,这确实是一步比较稳妥的棋。”
“不然。”刘仁轨有不同意见:“诸位将军,主张先打加林城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加林城位置重要,不知道加林城险固难攻。正是因为加林城地处水陆要冲,所以加林城的城墙坚固高大,且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叛军又在加林城里部署了重兵,防守非常严密。如果我们进攻加林城,急攻则伤亡过大,缓图则旷日持久。无论是伤亡过大还是旷日持久,都会挫伤我军的锐气,于接下来的战斗非常不利。”
孙仁师连连点头,道:“刘仁轨将军所言甚是,我军大举发动反攻,目的是彻底荡平百济,可能要打很多仗,这第一仗最重要的不是取得多大的战果,而是轻取目标,代价极小、耗时极短,这样的胜利可以极大地鼓舞士气,对后续作战极为有利。”他问刘仁轨:“正则将军,依你看,咱们是不是选一个小一点的城池先打一仗,然后再打加林城?”
刘仁轨摆摆手说:“孙将军,您初来百济,对叛军的情况还不甚了解。从表面上看,百济尽叛,我军只占有泗沘、熊津二城,后拔支罗、真岘,余城皆为叛军所据,其实不然,真正死心塌地反叛天朝的百济人只占据数十城而已,大部分城池的百济人只是据城自保,首鼠两端,并非真正反叛,是以我军虽处孤城而能自保,叛军欲攻熊津而兵力不足。在叛军所占的数十城中,福信旧部所据居多,扶余丰击杀福信,福信旧部心怀怨望,只是表面顺从扶余丰。余城为道琛旧部所据,是扶余丰真正可以依赖的力量。然则扶余丰称王以来,大选民间少女,充斥后宫,未行一件正事,大部分道琛旧部对其失望,是故真正死心塌地拥护扶余丰的人少之又少。周留城乃虏之巢穴,扶余丰之死党,大半聚集于彼,兵法以避实击虚为上,又道是擒贼擒王,只要我们攻克周留城,擒获扶余丰,余城自然望风而降,彻底平定百济之事,可以毕其功于一役。”
“正则将军果然高见。”孙仁师赞叹道,不过他还有一些担心,问:“正则将军,既然周留城是虏之巢穴,守兵必重,难以猝拔,倘旬月不能克,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叛军援兵四集,我军岂不陷于险境。”
刘仁轨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将军不必担忧,周留城原为福信之巢穴,守军俱为福信之旧部,扶余丰刺杀福信后,抽调部分道琛旧部换防到周留,为了避免造成福信旧部人心动当,换防规模不大、进度不快。于今时日未久,周留城守军只换防了大约三分之一,主力仍是福信旧部。福信旧部必不肯为扶余丰效死力,我军攻城之时,双管齐下,一边猛攻,一边诱降,必有福信旧部献关投降,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周留城必克。”
听了刘仁轨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孙仁师大喜:“听正则将军一语,孙某茅塞顿开,诸位将军,你们还有别的意见吗?”
众将都被刘仁轨说服,没人再提不同意见。孙仁师当即决定:“既然诸位都同意正则将军的意见,本将军决定,兵分两路,分别沿陆路和水路进攻周留城。本将军与刘仁愿将军、金法敏将军率领一万七千大唐兵和两万新罗兵走陆路,主攻周留城。刘仁轨将军和杜爽将军率领五千大唐兵和一万五千新罗兵走水路,出熊津江,入白江,配合陆路大军夹击周留城。”
作战方案已定,各部立刻开始准备。孙仁师把大唐援兵中的先锋团和劲卒师留在身边,把另外五千人交由刘仁轨指挥,并调拨一万五千新罗兵归刘仁轨指挥,总共两万人,组成水路大军。从驻守百济的大唐军队中抽出一万五千人,交由刘仁愿指挥,留下一万五千新罗兵配合大唐军队守城,另外两万新罗兵由金法敏指挥,孙仁师亲自指挥先锋团和劲卒师,总共三万七千人,组成陆路大军。水陆两军同时离开熊津城,向周留城进发。
孙仁师指挥陆路大军携带上足够多的给养,一路上绕过沿途的城池,径直插向周留城。叛军的探子把大唐军队直取周留城的消息报告给扶余丰,扶余丰发出紧急文书,调集附近城池的军队,凑齐五万人,交由大将迟受信指挥,在大唐军队的必经之路上实施阻击。
迟受信原是扶余福信手下的一名将军,在刘仁轨奇袭真岘城时,他曾提醒扶余福信,刘仁轨的真实意图是攻取真岘城,在百济将领中算得足智多谋。虽然他看出了刘仁轨的真实意图,但在那一仗中他被打得大败,扶余福信并没有奖赏和提拔他,迟受信心有不平。他认为,虽然刘仁轨在背后埋伏了五千骑兵,扶余福信若不匆匆逃跑,不会败得那么惨,毕竟刘仁轨只出动了八千人,而他们则有一万人。由此,他断定扶余福信成不了大事。扶余福信死后,扶余丰极力拉拢迟受信,封他为任存城城主,迟受信大为感激,忠心为扶余丰效命,成为扶余丰信任的大将之一。
迟受信把大军屯扎于熊津城与周留城之间的一个山谷外,这个山谷位于平原与山区交界的地方,山谷外地势开阔,大路从山谷中穿过,通往周留城。这个山谷是通往周留城的咽喉要地,只要守住这个山谷,唐新联军就难以到达周留城。
迟受信手下有一万骑兵、四万步兵,他把这些兵力布置成五个方阵,每个方阵一万人。这五个方阵分作两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由两个步兵方阵组成,部署在山口外面,第二道防线由一个骑兵方阵和两个步兵方阵组成,骑兵方阵部署在山口里,位于第一道防线两个步兵方阵中间的后方,两个步兵方阵部署在山口两侧的山包上。
孙仁师率军来到山口外,离山口二十里下寨,带着手下将领到叛军阵前观敌瞭阵。看罢叛军的部署,孙仁师对刘仁愿和金法敏说:“从叛军的兵力部署上看,其主帅是个非常懂得用兵的人。五个方阵配备成两条防线,具备了防御纵深,就算我军攻破第一道防线,也无法将叛军击溃。第二道防线的配备更为巧妙,骑兵方阵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一旦我军进攻受挫,叛军骑兵就可以从两个步兵方阵中间冲出来,对我军实施反突击。如果叛军的第一道防线被我军冲垮,骑兵方阵还可以借助地形之利阻击我军,令我军无法乘胜追击。叛军第二道防线上的两个步兵方阵也是一军二用,第一个作用是防止我军从侧面绕到第一道防线后面,第二个作用是在我军突破第一道防线、进攻骑兵方阵时,居高临下,从侧面夹击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