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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回 叛军内离君臣相忌 唐将心齐城寨连收(3)
    扶余丰没提道琛是如何死的,扶余福信松了口气,他当然不愿意给道琛立碑,但他不能反对。坊间本来就盛传道琛是被他毒死的,如果他反对此议,那不等于自己承认了吗?扶余丰虽然没提有关的传闻,但未必没听说,扶余福信想了解扶余丰对道琛到底有多关心,借此判断扶余丰会不会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就试探道:“殿下所言极是,道琛将军与我同时举义,实乃是百济的大功臣,而且他颇通军事,是个难得的人才,英年早逝,实在令人扼腕痛惜。为他立碑树传理所应当,我也早有此心,只是我是个粗人,有此心无此力。我非常赞同殿下的提议,殿下把碑文写好后,我找人刻碑,到时候我陪同殿下前往任存城,为墓碑揭墓。”
    论动心眼儿,扶余福信和扶余丰称得上是半斤八两,不分高下,扶余福信的心思扶余丰一眼就看出来,他淡淡地说:“孤转了这一大圈,实在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阵子,专心处理后宫之事,为墓碑揭幕孤就不去了,你代表孤去吧。孤认为,作为国王,不应该管太多具体的琐事,像起草碑文这种事,本不应该由孤来做,只是道琛将军与众不同,由孤来起草碑文,才能配得上他的丰功伟业,才能对将士们起到最大的激励作用。”
    看起来扶余丰对道琛并不是非常热心,扶余福信放了心,说:“那好,到时候我代表殿下去给道琛将军的墓碑揭幕,一定把殿下对道琛将军的深情厚意传达给每一位将士。”
    墓碑制好了,扶余福信来到任存城,把阖城官员都召集到一起,其中大部分都是道琛的旧部。道琛当众宣布:“道琛将军与本大将军共同举义,反抗唐军,我与道琛将军有兄弟之谊。道琛将军不幸英年早逝,我椎心泣血,恨不能用自己代替他。我早想给道琛将军立一块墓碑,写一篇碑文,颂扬他的丰功伟绩,让百济人世世代代铭记他,怎奈我是个粗人,写不出像样的文章,让别人写又配不上道琛将军的地位。现在我们有了新国王,我请新国王写了一篇碑文,刻在墓碑上,这回道琛将军可以安息了。明天,我亲自主持盛大的墓碑揭幕仪式,你们所有的人都要参加。”
    扶余福信把为道琛立碑的事说成是自己的主意,根本没提扶余丰什么事,他以为这样就能向道琛的旧部卖好了,哪知道结果适得其反。在任存城巡游期间,扶余丰就表达过为道琛立碑的想法,道琛的旧部当然知道扶余福信是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不但不买扶余福信的账,反而更加痛恨他。通过这件事,道琛的旧部还意识到,扶余丰跟扶余福信不是一条线上的,不用说,他们自然把扶余丰当成了新的靠山。通过墓碑这件事,扶余丰不显水不露水地捞了一大票政治资本,扶余福信还完全蒙在鼓里。
    论耍心机,扶余福信一点都不比扶余丰差,只是他太过轻敌了,以为扶余丰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被扶余丰制造的假象所蒙蔽,着了扶余丰的道。就这样,一方面通过自己的女人联络她们的家人和亲戚朋友,另一方面暗中联络道琛的旧部,扶余丰迅速组织起一股效忠国王的势力。
    苏定方从平壤城撤军后,李治给镇守百济的刘仁愿下了一道圣旨,说:“围攻平壤城的大军已经撤回国内,你们镇守百济的一座孤城,难以固守,可以放弃百济,撤至新罗。如果金法敏留你们一同镇守新罗,你们就驻扎下来,如果他不需要你们留下,你们就渡海回大唐。”
    接到这道圣旨,所有的将士都想撤回大唐,只有刘仁轨不同意。刘仁轨说:“按照《春秋》里面所讲的大道理,大将出国作战,只要是对国家有利、可以安定江山社稷的事,就可以自己做决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我们跟朝廷远隔沧海、跟豺狼近在咫尺呢。身为人臣,应该胸怀忠心,竭尽所能,报效国家,不避生死,只要是对国家有利的事,就应该去做,不能考虑自己的私心私欲。皇上诛灭百济,为的是最终灭亡高句丽,留我们在这里镇守,可以控制百济的心腹之地。虽然如今百济叛军充斥,守备森严,但我们不应该有所畏惧,而应该秣马厉兵,做好出击的准备。叛军势大,必有松懈之时,一旦得到机会,我军出其不意,发起攻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战胜之后,我军的处境自然转危为安,我们再分兵据守险要之地,打开局面,然后飞表上奏朝廷,请求增兵。朝廷看到我们有所成功,对取胜建立起信心,必将向百济增兵派将。得到援兵,我们自然可以击败叛军,不但不会放弃已经得到的胜利成果,而且能够永远平定百济。如今围攻平壤的军队已经撤回,如果我们再撤走,则用不了多长时间,百济叛军就会猖狂起来,什么时候才能灭亡高句丽呢?况且还有一层,我们身处叛军重兵包围之中,据城还可以固守,一旦离开城池,必然遭到叛军的围攻,谁能保证我们不会被消灭呢?就算我们退到了新罗,也是寄人篱下,碰上不如意的事,再后悔可就晚了。依我看百济的形势没有那么糟糕,扶余福信为人凶暴残忍,扶余丰对他颇有猜忌,他们是貌合神离。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人总有一天会反目成仇。对于我们来说,唯一正确的选择是坚守勿动,静观其变,把握时机,发动反击。”
    刘仁轨的一番话有理有据,既符合君臣之道、民族大义,又切合实际情况,众将都被他说服了,一致同意坚守百济。
    倭国援兵到达百济,给扶余福信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大将军,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道琛的旧部,更让扶余福信自以为掌控了百济的局势,他不知天高地厚,公然向大唐军队发出挑衅,派人给刘仁愿送来一封信,用轻薄的口气说:“阁下什么时候撤军回大唐呀,我定然派人相送。”傲慢之情溢于言表。
    看完来信,刘仁轨一阵冷笑,对刘仁愿说:“扶余福信自以为有了倭兵的增援,实力大增,目空一切,不可一世,此时必然疏于防备,正给了我军可乘之机,我愿带领一万唐军和五千新罗军,突袭支罗城,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话正合刘仁愿的心意,他当即表示同意:“好,我把全部骑兵都交给你,快速奔袭,一举拿下支罗城。”
    经过一番战前准备,刘仁轨带领五千名骑兵和一万名步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离开熊津城,向支罗城快速进发。扶余福信派出监视熊津城的探子天一黑就找地方乐呵去了,根本没发现刘仁轨的队伍。就算探子发现刘仁轨的队伍也没用,等他向扶余福信报信,扶余福信判明大唐军队的进攻目标,发出援兵,已经来不及救援支罗城。
    刘仁轨率领骑兵走在前面,疾速行军,于黎明前到达支罗城下。一声令下,五千人马抬着云梯冲到城边,事先选出的五百健卒顺着云梯往上爬,其他人在城下用弓箭提供掩护。支罗城上防守松懈,只有零星的哨兵和偶尔经过的巡逻队,两百名守城士兵全都在城楼里睡大觉。哨兵大部分都在打瞌睡,等他们听到动静,睁开眼冲城下张望时,唐军士兵已经到达城下,一阵箭雨飞上城头,探头探脑的哨兵全都变成了刺儿头。
    远处有巡逻队发现了正在登城的唐军士兵,发出紧急警报,正在睡觉的守城士兵从睡梦中惊醒,匆匆忙忙地拿起兵器从城楼里跑出来,还不知道巡逻队为什么发警报。此时,唐军健卒已有两百人登上了城头,看到叛军士兵,立刻冲上去,守城士兵这才知道大唐军队已经登城,仓促应战。刚刚从睡眠状态苏醒过来,体力还有些虚弱,再加上遭到突然袭击,胆气不足,守城士兵虽然人数上跟唐军士兵一样,战斗力却差了很多,被杀得节节后退。
    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兵登上城头,加入战团,守城士兵更加抵敌不住,时间不长就溃退下去。唐军士兵全面控制城门楼,打开城门,放大队人马进城。
    刘仁轨指挥大队人马杀进城里,派出五百人直奔城主的府邸杀去,他亲自带领四千多人杀向叛军的军营。不用说,守军官兵全都没想到大唐军队会杀进城中,全都在睡大觉,一部分接到警报刚刚爬起来,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唐军,一个个惊慌失措,不知所为。更要命的是,中高级将领几乎没有一人睡在军营里,家在支罗城的睡在家里,家没在支罗城的睡在相好的家里,遇到突发情况,兵找不着官,官也找不着兵,几千人马乱作一团,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刘仁轨挥军杀进叛军军营,对杂乱无章、一盘散沙的叛军士兵痛下杀手。经过近半个时辰的屠戮,叛军士兵被杀近半,剩下的全部投降。前去捉拿城主唐军轻松地击溃了城主府邸的守卫,将城主生擒活捉。就这样,大唐军队一个突袭,轻轻松松占领了支罗城。
    刘仁轨并没有满足,等步兵赶到之后,他又率领骑兵再接再厉,连续进攻,拿下支罗城周围的尹城、大山、沙井三座寨栅,分兵把守。通过这一仗,熊津城东边面临的威胁被彻底解除,刘仁轨还把一部分叛军士兵编入大唐军队中,增加了大唐军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