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屯水这么一解释,众人完全相信了,一位将官问温屯水:“将军,那咱们该怎么办?”
温屯水说:“把孙林钦和他手下的中高级将领全部扣押起来,解除新城原驻军的武装,勒令他们待在军营里不许出来,违令者杀无赦。”
有人建议:“将军,干脆把孙林钦杀掉算了,警告一下那些敢于私通唐军的人。”
温屯水摆摆手:“不能杀,他跟我平级,我怎么能随便杀他呢?先关着他,等唐军撤走以后,把他押到国内城,让高大人处置。”
崔胜实心中暗想:“刘元帅,虽然您在信里没写跟打仗有关的事,可这个温屯水太聪明了,从儿女结亲这件事看出了拉拢孙林钦的事,这下坏了,把孙林钦折进去了。好在您事先想到了各种可能,现在就看我的了,我得想办法救出孙林钦,带着新城兵进攻南门。关键是要取得温屯水的信任,我应该……”
想到这里,崔胜实“扑通”跪在地上,对温屯水说:“大人呀,多谢您抓住了小人。”
温屯水愣了一下,不解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胜实说:“当时我们被唐军包围,根本无法抵抗,不得不暂投降,可从心里讲,小人不愿意投降,小人的老婆孩子都在新城,就算让小人驻守玄菟城,小人也不愿意。您抓住了小人,小人就可以留在新城、跟老婆孩子团圆了,所以小人非常感激大人。”
“这不对呀。”温屯水说:“你不愿意待在玄菟城,完全可以自己跑回来,刘明和白方离并没有限制你的行动。”
“大人,话不是这么说。”崔胜实解释道:“小人是白将军的卫队长,白将军对小人一向非常信任,小人对白将军也是一片忠心。如果小人自己跑回来,或者小人办完这趟差事后不再回玄菟城,那是背叛白将军,那小人岂不真的是个小人了吗?现在小人被大人抓住了,正好可以不回玄菟城了,没人能指责小人不忠不义。”
“哈哈哈哈……”温屯水大笑起来,称赞道:“好好好,你确实是个忠义之人,只要你对本将军忠心,本将军会重用你。”
“多谢大人。”崔胜实当即表示:“只要大人饶小人一命,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情。”
“诶?”温屯水把手一摆:“你又没犯罪,本将军为什么要杀你?不但不会杀你,本将军还要给你官做,但是你给我记住,你要是敢对本将军不忠,本将军把你和你的家人零剐喽。”
“小人不敢,小人一定对大人忠心耿耿。”崔胜实说:“小人只有一个请求,将来大人要是回国内城,小人想把家眷也带去国内城,留他们在新城小人不放心。”
“这是小事,没问题。”温屯水说:“本将军交给你一项任务,你熟悉新城驻军的情况,等把他们解除武装之后,你负责安抚他们,对他们说,当官的叛变跟当兵的没关系,等打完仗就释放他们,让他们不要闹事。”
“是,小人一定把这件事办好。”崔胜实主动请缨:“大人,小人知道孙林钦和他的主要将军的住处,愿意带路去抓他们。”
“这事用不着你,你先下去休息吧。”温屯水叫来一个卫兵,吩咐道:“带他到你们的营房去休息。”
崔胜实问:“大人,小人什么时候能回家看看家人?”
温屯水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的人都只能住在军营里,等打完仗你才能回家。”
崔胜实明白,温屯水还不是十分信任他,这是用他的家人来要挟他。
等崔胜实下去后,一位将官问温屯水:“将军,这个姓崔的可靠吗,让他去按抚新城士兵,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温屯水沉吟道:“我并不非常信任这个人,不过察颜观色,他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让他去安抚新城士兵也是没办法的事,让咱们的人去安抚只能起到反作用。不安抚就得派兵看押,咱们没有适合做监狱的地方,只能把他们关在军营里,军营一点都不严密,必须派重兵看守。他们有一万五千人,为了防止暴乱,至少需要三千人看守,就算两班倒,也得六千人。咱们统共只有三万人,去掉六千人,守城就成了大问题。”
“将军说得极是。”那位将官点点头,又问:“将军,什么时候去抓孙林钦和他的手下?”
“不急。”温屯水早已成竹在胸:“天亮后召开所有中高级将军参加的军事会议,你先布置一下,暗藏刀兵,等孙林钦和他的手下到齐后,就……”说到这里,温屯水做了个一把抓的手势。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安排。”那位将官下去布置,温屯水又对身边的人说:“抓住奸细的事要严格保密,绝对不能让孙林钦和他的手下得知。”
“是。”众人齐声答应。
天亮后,温屯水通知千夫长以上的军官到帅厅召开军事会议,孙林钦及其手下主要将领二十多人全部到场。点卯完毕,孙林钦刚要开口说话,温屯水猛地拍下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在众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温屯水大喝一声:“来人,把叛徒给我拿下。”
一队队士兵冲进帅厅,孙林钦等人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每个人身后就站上了四个士兵,脖子上架上了两把刀。
“这、这是干什么?”孙林钦气急败坏地大喊。
温屯水冷笑一声,说:“哼,孙林钦,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将军要干什么,你心知肚明。”
“我、我明白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孙林钦如坠五里雾中,闹了个一头雾水。
“既然你非要装糊涂,我就给你点破,看你还怎么装。”温屯水说:“你暗中与唐军勾结,想献出新城,对不对?”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就连孙林钦的手下都不辨真假,一起看着孙林钦。
“你、你、你血口喷人,诬陷本帅。”孙林钦气得涨红了脸,说话都岔了音,他感觉比窦娥还冤。那时候还没有窦娥,他感觉比豆子和蛾子还冤。
“你说本将军诬陷你,看来还是不服哇,好,那本将军问你几个问题。”温屯水拿出几张纸,那上面记录着当日刘明跟孙林钦的对话。温屯水问:“刘明说:‘刘某今日请孙将军出来相见,主要是提醒一下孙将军,不要忘记当年的约定。’有没有这话?”
这句话孙林钦记得挺清楚,因为事后他反复回忆当年跟刘明有过什么约定,一直没想起来。他点点头:“是,刘明是说过这话。”
“那好,就请孙元帅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一说,当年你跟刘明有过什么约定?”温屯水紧接着问。
孙林钦茫然地说:“我记不起来了,我……我跟他没有什么约定。”
“哼哼。”温屯水冷笑两声,追问道:“是真的没有约定还是记不起来了,或者是不想说、不敢说?”
“我……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是真的没有。”孙林钦开始意识到刘明是在给他下套,赶紧说:“那是刘明故意那么说的,是刘明的离间计。”
“离间计,什么离间计?”温屯水像是抓住了把柄,紧接着提出一连串的问题:“说你们之间有约定就是离间计吗?刘明又没说是什么约定,也许你们只是约定某年月日喝顿酒呢,你跟刘明不是老相识吗,喝顿酒很正常呀。我一提约定,你就说那是离间计,是不是心中有鬼?”
“我……”孙林钦发现自己有话说不清,越描越黑,干脆不解释了,把脖子一梗,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跟刘明之间没有任何约定,我问心无愧。”
“好,咱们不谈约定了,谈谈当年吧。”温屯水换了一个切入点:“刘明说的当年是哪一年呀,是不是你从营州逃回来的那一年?”
“不是。”孙林钦马上说:“那一年我在营州,刘明在幽州,我们连面都见不着,怎么可能有约定?”
“噢,那一年你在营州……”温屯水点点头,突然问:“那你怎么知道刘明在幽州,你们之间是不是一直保持着联系?”
“没有,我跟刘明之间没有联系。”孙林钦解释说:“刘明是幽州都督府的军官,他当然在幽州。”
温屯水又拿起纸来,问:“刘明还说:‘当年孙将军离开营州的时候,没让你把家眷带回高句丽,实在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我也没想到一别就是十几年。’有这话吧?”
“这……好像有吧。”孙林钦记不太清了,因为当时他关注的是用白方离的家眷交换他的家眷。
温屯水把脸一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好像有’?”
见温屯水一再看手里的纸,孙林钦一下子就明白了,怒气冲冲地质问:“好哇,你派人监视我。姓温的,论级别,你跟我平级,论职务,我是新城城主,你只是协助我守城,你有什么资格监视我?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嗓门儿大就表示你有理吗?”温屯水说:“我早就怀疑你逃回高句丽是受唐人的指派前来卧底,刘明又点名让你跟他答话,我当然得监视你。你要是不服,可以到高大人那里去告我。”
“你是猪脑子呀?”孙林钦问:“我要是卧底,刘明能当着那么多人跟我说话吗?这显然是刘明使的离间计,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