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长生没有回答,而是问:“看你的穿着打扮,是个将军,请问你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吗,你高姓大名?”
对方说话挺客气,豆方娄不好不回答,就实话实说:“本将军正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名叫豆方娄,你到底是什么人?”
邢长生这才回答:“本人乃是我家先锋官刘大人的马弁,年纪不小了,还是个小兵卒子。这一仗恐怕是我能打的最后一仗了,我请求刘大人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让我在退伍之前能捞个一官半职。刘大人倒是给了我这个上阵打仗的机会,可我能不能立功刘大人就管不了了,还得仰仗你,请你让我立一大功,怎么样?”
“我怎么能让你立一大功?”豆方娄不解地问。
邢长生说:“你是这支军队的主将,我要是把你杀死,是不是大功一件?”
豆方娄点点头,又摇摇头:“要是能杀了我,当然是大功一件,可惜这个功你立不了,因为你杀不了我。”
“咱们还没比试过,我不知道你的武功有多高,确实不敢说一定能杀死你,不过……”邢长生用无赖的口气说:“要是你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送给我,我不就可以立功了吗,所以,我万分真诚地恳求你把脑袋送给我。”
“哇呀呀……”豆方娄气得暴叫起来,骂道:“老匹夫,休要逞口舌之利,想要我的脑袋自己来拿,先吃我一刀。”
豆方娄抡刀就要往上冲,邢长生赶紧把他止住:“等一下,我还有句话说。”
“老匹夫,有什么话赶紧说,等一下就没机会了。”豆方娄暴躁道。
邢长生说:“我实话告诉你,虽然我只是个马弁,但我的武功很高,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我担心你打不过我会耍赖皮。”
“打得过就是打得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不会耍赖皮。”豆方娄说:“再说了,我要是打不过你,自然会被你杀死,我就是想耍赖皮也耍不了呀。”
邢长生摇摇头:“我怕你打不过我的时候会让你的部下往上冲,虽说我不怕你的部下冲上来,可那样就是一场混战,我就取不了你的脑袋了。”
“啊呸,只有你们唐人才会想出这样的无赖招数,我们高句丽人不会做这种事。”豆方娄说。
邢长生要的就是这句话,马上盯了一句:“那好,你跟你的部下说,在咱们两个人死掉一个之前,他们不许进攻。”
豆方娄点点头:“好,我可以说,那你也得跟你的部下说。”
邢长生笑了:“没问题,我当然要说,咱们是公平比武。”
豆方娄回头大声对部下说:“你们给我听着,我要跟这位唐军的马弁单独比武,在我们两个人死掉一个之前,你们不许进攻。”
听了这话,豆方娄的部下哭笑不得,暗道:“豆将军呀豆将军,你可真逗,你堂堂一个将军,跟唐军的一个马弁单独比武,你也不觉得有失身份?”没办法,将军的命令不能不听,他们只能站在那里看热闹。
邢长生也回头大喊:“弟兄们,你们听着,我们两个要单独比武,在我们两个死掉一个之前,我命令你们,不许出击。谁要是违抗我的命令,我会让人把他斩首示众。”
听了邢长生的话,豆方娄暗自点头:“都说唐人狡诈,这个唐人还不错,我并没有对我的部下说他们违抗命令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倒先说了。为了显示我们高句丽人做事公平,我也得说一句。”想到这里,豆方娄又对自己的部下说:“你们听好了,谁要是违抗我的命令,擅自进攻,我会把他斩首示众。”
邢长生问:“豆方娄,咱们都交待完了,可以开始比武了吗?”
“来吧,咱们大战三百合……”刚说到这里,豆方娄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心想:“他只是个马弁,唐军怎么可能听他的命令,他有什么权力把别人斩首?狡诈的大唐人,我还是上了他的当。”他有心再跟邢长生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邢长生已经拍马杀过来,他只好集中注意力,挥刀迎战。
二人一交上手,豆方娄不由地暗自心惊:“哇,唐军的马弁有两下子,怪不得我军总也打不过唐军,一个马弁就这么厉害,那些大将得多厉害呀。”
豆方娄的武功本来就比邢长生差着一截,只是因为他年轻力壮,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武功上的不足,心里这一发虚,劣势就愈发凸显出来。双方过了十几招,邢长生以槊为刀,从左往右向豆方娄拦腰横砍过去,豆方娄用刀杆用力往外一磕。借着豆方娄磕槊的力量,邢长生往左抡槊,同时上身往后仰,向身后横扫。这一招是邢长生的绝招,是在方天戟的指点下发明的,有个名目叫做“鬼神难避”。豆方娄磕开邢长生的槊,两马一错镫,冲到邢长生身后,邢长生的槊恰好横扫过来。豆方娄万万没想到邢长生会来这么一手,躲避不及,槊刃正好砍在脖子上,头颅飞起、鲜血激射,无头尸体栽到马下,一只脚别在马镫里,被战马拖着跑下去。
邢长生摇头叹息道:“豆方娄呀豆方娄,你丢了性命可别怪我,要怪得怪你爹,怪他给你起了个倒霉的名字。叫什么名字不好哇,非叫‘娄’,西瓜都娄了,那还能有个好吗?你看咱爹给咱起的这个名字多好,长生,长生不老,打多少仗都不会死。”
眼睁睁地看着豆方娄的脑袋被砍掉,高句丽兵将们吓呆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没人说话,也没人动。豆方娄只命令他们,在两个人死掉一个之前不许进攻,但没说两个人死掉一个之后如何行动。如今死的是豆方娄,他们能进攻吗?他们敢进攻吗?他们人人都在想,想的不是要不要进攻,是要不要撤退。
刘明在城头上观战,看到邢长生阵斩对方主将,立刻命令点炮。“咚、咚、咚”,三声炮响,先锋团和契丹兵呐喊着向高句丽军队冲过去。这回高句丽兵将们不用再想要不要撤退了,他们不约而同的省掉了前三个字,只剩下两个字——撤退。
高句丽军队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撒开马蹄子和脚丫子往大营跑,比赛着看谁跑得快。当然是马蹄子跑得快了,步兵被甩在后面,遭受先锋团和契丹兵的蹂躏。按照刘明事先的吩咐,先锋团和契丹兵没有对高句丽步兵痛下杀手,把他们蹂躏了一通、杀得他们魂飞魄散以后,开始督促他们投降。高句丽步兵很清楚他们跑不过大唐骑兵,识趣地放下武器投降。
高句丽骑兵逃回大营,并没有逃脱厄运,薛仁贵和方天戟指挥的两路人马从西南、西北两个方向杀进高句丽大营,高句丽骑兵刚刚下马准备喘口气,就被迫仓促应战。说“仓促应战”,那是给高句丽骑兵留着面子,更准确地说,是“仓惶逃命”,一部分人逃向辽东城,一部分人逃向安市城。薛仁贵和方天戟不理会高句丽步兵,跟在高句丽骑兵后面追杀不止,一直追到离辽东城和安市城不到十里的地方,才收兵回赤烽镇。
高句丽骑兵用“仓惶逃命”的“壮举”,成功地吸引了大唐军队的注意力,掩护大营里的一万步兵和辽水岸边的五千步兵,沿着辽水往下游跑,逃进建安城。
这一仗,杀死高句丽骑兵两千五百多人、步兵一千七百多人,俘虏步兵八千余人。
唐军步兵造好浮桥,程名振进驻赤烽镇,派人押解着俘虏,把暂时用不着的物资运回营州,
审问俘虏得知,此次被消灭的高句丽援兵主要来自辽东城和玄菟城,整建制逃往建安城的那些援兵来自新城、安市城和建安城,这就意味着,辽东城、玄菟城和新城的高句丽守军兵力不足,很可能不敢再派兵增援其它遭到攻击的城池,于是刘明决定把以上三城之间的中小城池作为下一步的攻击目标。
刘明、薛仁贵和方天戟在赤烽镇休兵十日,探明了几座目标城池的守备情况,正式开始进攻行动。刘明率领先锋团和契丹兵,薛仁贵和方天戟各率领两千营州兵,三路大军旗幡招展、盔甲鲜明,人欢马叫,耀武扬威,从辽东城下经过,向着下一个攻击目标——横山城进发。辽东城的守军在城头上看着,心里憋气,可谁也不敢出城挑战。
横山城是个中型城池,平时只有五千军队驻守,大概高句丽人意识到这一带的城池将会成为大唐军队的进攻目的,普遍加强了各城池的兵力,横山城的兵力增加到八千人。
在离开赤烽镇之前,薛仁贵对刘明说:“二哥,拿下赤烽镇这第一功你立了,拿下横山城这一功你必须得让给我。”
“没问题,这一仗怎么打听你的。”刘明答应得挺痛快,不过他知道,薛仁贵打仗好出风头,喜欢搞个人英雄主义,缺乏大局观,接着问:“这一仗你准备怎么打?”
薛仁贵说:“你知道我不喜欢攻城,我觉得你那种打法不错,把城里的守军引诱出城,将其击溃,跟在他们后头占领城门。这样吧,你帮我把横山城的守军引诱出来,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刘明笑道:“我帮你把横山城守军引诱出来不成问题,问题是你手下那些营州兵干不了抢城门的事,要不我把先锋团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