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从书封的夹层里,掏出了那张牛皮纸色的便签纸。
“安好。
华年”
秦瑟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着纸条,嘴角微微上扬。拿起纸条,闭上眼睛,在“华年”二字上,轻轻一吻。
一想到余生有你,我便心安。
秦瑟把便签纸收好,起身去客厅倒水。刚走出房间,发现秦妈妈披着外套失落的坐在沙发上。
秦瑟走过去,担心的问她“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秦妈妈看了一眼餐桌,秦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秦爸爸坐在餐桌上,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倒酒,像是要浇死他肚子里的愁。
秦瑟朝秦爸爸走了过去,秦爸爸正直勾勾的看着,陆笙半决赛那张mvp的奖状,一刻也不舍得眨眼。
“怎么就这样了?怎么会这样呢?”秦爸爸喃喃自语,表情委屈得像个孩子,他看着秦瑟,哀切的问她“瑟儿,你说……他有这样天赋,怎么会这样呢?”
秦爸爸闭上眼,又往嘴里倒了一杯。
秦瑟拿下秦爸爸嘴边的酒杯,小声说“梅梅还在等你呢,早点休息吧。”
秦爸爸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慢慢站起来,回了房间。在秦瑟眼中,父母永远是她坚强的后盾,今天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也有脆弱无力的时候……
“爷爷,你又忘带保温杯了!”陆笙专程到棋社来给陆爷爷送保温杯。
“你奶奶也真是的,没带就没带吧,还专程让你跑一趟。”陆爷爷把棋子啪的一声放到地盘上,顺手摸过杜老的杯子,就往嘴里送“下次别送啦!我喝你杜爷爷的!”
“咳!还给我!”杜老抢过杯子说“我可没你这福气,孙子还专程给你送杯子!我可得省着喝!”
陆老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指着老杜说“当年在战场上,你就不愿意把水壶给别人喝。为什么那么多枪子儿,都打不死你?阎王爷看你这一身窟窿,本以为能收了你。生死簿一翻,你名字下面写着……抠死!”
“略略略!”杜老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喝了一口茶,畅快的感叹了一声“啊!好茶!”
“喝自己的吧!”陆笙把水壶递给了爷爷“爷,我有事,先走啦!”
陆老摆摆手说“走吧!走吧!”
“杜爷爷,拜拜!”陆笙和杜老打完招呼以后,就出了棋社。
杜老看着陆家两爷孙,欣慰的笑了。
“老陆,这次我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啦,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活得这么潇洒!”杜老调侃着陆老。
陆老谦虚的拜拜手说“尽人事,听天命。”
杜老拍了拍棋盘,给陆老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看看身后的秦爷爷。
“你倒是潇洒,听说老秦家可要变天啦!我侄子是秦松的同事,他这么严谨的人,报告都弄错了。秦柏更严重,闹离婚呢……”杜老小声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秦家出的事儿呢!”
“冰冻三尺,可非一日之寒啊。”陆老搓了搓手,拿着手里的“兵”往杜老面前一拍,气势汹汹的喊了一句“将军!”
杜老一拍脑门儿,感叹着“又输了!我就没赢过你!”
“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不输,谁输啊?”陆老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秦爷爷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老秦,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那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那俩兔崽子,我从来不管!”秦爷爷怅然的说“刚刚那孩子,是陆笙啊?我觉得,对不住他啊……”
秦爷爷捏了捏自己的腿,那里有他的旧伤。他鼻尖一酸,两行热泪,从他布满皱纹的脸颊上滑落。
他捧着脸,嘤嘤的哭了出来“这滋味儿……不好受啊。”
陆老拍着秦老的肩膀,安抚着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糟老头,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卸下这一身的担子,他终于也能痛痛快快的哭一次了。
秦瑟抱着古琴从文化宫的教室里出来,她旁边的同伴问她“秦瑟,你明天还来练吗?”
“我……”秦瑟抬头看见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少年,正背靠在墙上等她,秦瑟笑着对同伴说“不来了!”
陆笙看到秦瑟出来,嬉皮笑脸的朝她走了过来。秦瑟站在原地,享受着他朝她走来的时光。
陆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指着秦瑟手上的琴,试探的问“沉吗?”
秦瑟歪头一笑,模样可爱极了。
陆笙也跟着“嘿嘿”的笑了出来。
秦瑟突然收起笑容,又变回了她的冰山脸。陆笙吓得跟她一起收起了笑容。
秦瑟把琴,往陆笙的面前一放,严肃的说“拿着!”
“好嘞!”陆笙狗腿的说。
他还是那个陆笙……真好。
秦瑟看着陆笙抱着古琴的背影,他的右腿,走起路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吃力。
秦瑟心尖一酸,跑到陆笙旁边,扶着他,两人一起往前走。陆笙红着耳朵,把步子走得很慢很慢。
秦瑟和陆笙并排站在公车上,又是一年梧桐树凋零的季节。
陆笙侧身看着秦瑟,问她“你喜欢梧桐树?”
秦瑟侧身看着陆笙,微笑着。
她喜欢梧桐树,更喜欢梧桐树下的那个少年。
陆笙像是听到秦瑟的心声,低头害羞的笑了……
在秦瑟家的小区外,陆笙把琴交给了秦瑟,犹豫的问“秦叔叔他……”
“陆笙。”秦瑟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了?”陆笙回答着。
“你明天早上,还来这儿接我好不好?”秦瑟笑着说。
陆笙点点头说“好啊。”
秦瑟抱着琴,快速朝小区里走了几步。她转身的时候,发现陆笙还在原地看着她。
秦瑟把琴竖在地上,一只手抱着琴,一只手放在嘴边,对陆笙喊着“我喜欢……梧桐树!”
陆笙会心一笑,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声回应着“我也喜欢……”
陆笙说完,朝秦瑟冲了过来,把嘴伏在她耳边,温柔的说了一个字。
“你。”
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在秦瑟眼里,却很美。因为她知道,这个寒冬过后,它会放下凋零时的苦,重新发芽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