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另一角度看,京城虽大,消息却流传很快,艾似乎不幸地,已经有了些小小的名声。
若是这个和暗黑圣域关联极深的弗里曼,知道当年他用作弃子的冒险剑手还活着的话,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数来。
为安全计,艾也需尽快杀掉此人。
阶梯之下,是一条漆黑的密道,曲曲折折,不知通往何处。
艾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凭着感觉,遥遥缀着前方的弗里曼。
刚才那个暗黑圣域,十有八九也是走的这条密道,形式未明确之下,他并不急着出手。
现在的艾,已化身成为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在等待着有绝对把握,一击致命的机会。
他有着足够的耐心。
愈往前走,密道里逐渐变得潮湿起来,伸手在墙上抚摸,粗糙的石壁上湿漉漉地,仿佛有水珠不断地渗出来,脚底下也不断有流水的声音。
“这里是京城的地下排水沟渠吧?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心下微微诧异,艾却渐渐加快脚步,悄然朝弗里曼逼近。
蓦地,艾停下脚步,任水流毫无声息地自脚背流过。
前方,弗里曼在一处拐角后停了下来,不知做了些什么,随后,竟一头钻入了面前的石壁,消失不见。
虽然心中诧异,艾还是等了片刻之后,才走上前来。
仔细看下,才发现墙根脚下,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破洞,被一块半人高的石头随意地遮挡着。
因是位处拐角,周围又是漆黑无比,如不是刻意寻找的话,必难以发现。
艾矮下身来,在破洞口凝神聆听了良久,确定洞后没有危险后,这才俯身,钻入了洞中。
洞后是个类似地下洞窟的空间,艾没过太久便找到了行进的方向,因为左侧隐隐有火光传来,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显眼。
走不过多远,只见得弗里曼手中持着个小巧的火把,站在一面高大的石墙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墙上凹凸不平,仿佛雕刻着什么图案,又仿佛只是青苔的堆积。
只见得弗里曼伸手,在石墙上某些地方按动了几下,橙黄色的火光照耀下,石壁上却似有青绿色的诡异光华闪动。
咯吱的声响中,一道暗门在石壁上打开。
“这里,难道是那地下宫殿的另一个入口?”
艾心念电转。
当日艾脱身的那个位于清渠内的入口,由于正处最热闹的曲江坊中心地带,白天直至整夜,都是人流如织,灯火通明。
兼之渠水又清又浅,要再次进入的话,除非又遇上那天的暴雨,否则绝难避开旁人的耳目。
想不到弗里曼家中的密室里,另有通往地下宫殿的秘径,这对艾来说,倒是个极大的意外收获。
凝聚心神,艾远远跟在弗里曼身后,再次步入了这座神秘的地下宫殿。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旁厚重的石墙上雕刻着神秘的图案和文字,每隔十几米,或左或右,便是道紧闭着的低矮石门。不时还可以在石门和墙上看到,不知什么年代留下的深深划痕。
从雕饰的图样和风格看,这里显然和当日艾到过的地方一样,属于同一个地下宫殿,但这里建筑的式样却是迥异。
如果说,当日那里是这座浩大地下宫殿的帝王游冶起居的豪华宫室的话,那么今天,这里看上去更像是宫殿里阴森的囚笼监室。
昏暗的通道里静谧非常,偶尔有水滴从头上的天花滴落,砸在地面的青石上,在长长的通道内形成一种诡异的声音节奏。
不知如何,每次进入这神秘的地下宫殿,艾总觉心头有一股无名的压抑,除了周围阴森的环境外,艾灵锐的感识在这里仿佛也受到了不知名的力量的压制,无法延伸出太远去。
这令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幸好前方弗里曼走得也不是甚快,有三两次还在拐角过道的门口停下来,似在判别方向。
所以艾也尽跟的上。
现在的情形下,艾已并不急于出手杀人,而是全神记忆着弗里曼行进的路线。
又走了不到一注香的光景,弗里曼的身影消失在一道石门后。
那是个相对宽阔的大厅,空荡荡地,只有一扇窄小的石门正对着艾进来的方向,石门半开着,弗里曼正是消失在其后。
谨慎而小心地走近石门,在艾的感觉之中,石门后,应该是另一条长长的狭窄廊道,似乎并未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艾小心地踏出一步,即将跨过石门的当儿,尚未落地的右脚突然毫无征兆地往后缩回,整个人也已疾速飞退。
从缓步前行,到全速后退间的转变,是如此地突兀,似乎完全摆脱了运动规律的束缚。
就在艾撤回前踏的右脚的同时,石门后飞出一道耀如匹练的剑光,快如闪电般地,自飞退的艾身前毫厘处划破虚空而过。
剑光掠至半空时,突地一折,如影随形地朝下方的艾射去,依旧是如闪电般的一霎而至。
虽然这一折,比之艾先前的突然后退更为不可思议,看上去却丝毫不觉得突兀,就如同光线射到镜面上折射般自然。
就在匹练般的剑光将要划过那条黑色的身影时,半空中,尚未完全落地的艾仿若有所先知般地,整个人突然凌空一个翻腾,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过剑光。
“咦?”
一声低呼从门后传来。
势如疾电般的剑光在将将击到地面的时候,突地又反射般地往上一折,但其去势仿佛已有所衰减,剑光的末端在艾胸腹间一闪而过,随后消没,厅内又恢复了原先的漆黑。
黑暗中的艾并没有半点停留,如鬼魅般往后疾退,瞬间消失在厅后另一侧。
半开的的石门后,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手提着柄如流光般闪耀的长剑,身上的骑士甲闪烁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来人并未带着面具,英朗而阴翳的脸庞上有着些尚未敛去的讶色。
门背后又走出一人,到前一人身后的阴影内站定,样子甚是恭谨,却看不清面孔。
手持耀目长剑的骑士并未回头,只是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虽然刚才我并未尽全力,但能避开我的‘流光三折’,此人还是第一个;冒险工会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物?”
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此人身法极其诡异莫测,连我也难以完全掌握其变化轨迹;难怪伦杰等人折在他的手上,事后又难以追查此人的踪迹。弗里曼你这次做的不错。”
“不过此人怎会想到去找你的麻烦的?”
身后那人正是弗里曼,他微微躬身回答道:
“要不是罗亚大人玄妙的‘心动即知’的能力,我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此人的踪迹的;说起来,这人确实来历神秘,我这一路上,设下了两三道魔法探查标记,非但没有一道激发,反而均失去了与我心灵的联系,莫非此人还精通魔法不成?”
“”至于他为何会找上我,我也不得其解,这段时间,我行事已加倍小心,应该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才是。莫非此人?”
正要说出自己的判断时,另一侧,艾消失的入口处走来三个人,让弗里曼停了下来。
三人一前两后,脸上都戴着个泛着银光的鬼脸面具。
“怎样,罗亚?”
持剑的骑士眉头微皱。
为首的那人开口说话,听声音,正是那个先前在弗里曼家密室中现身的暗黑圣域:
“没有等到他,那人并未走原路返回,不知拐到哪里去了,应已有所察觉。”
“那也无妨,这里本就是个进得出不得的大坟墓,密布魔法陷阱。除非身穿幻金制的盔甲,否则连我也不敢随便走动。”
“何况此人已被我流光剑所伤。”
“哦,那就没有大碍了,中了您流光剑,还没有一个人能活过第二天的呢。”
“嗯,话是如此,但还是谨慎些好;罗亚你辛苦些,带几个人守住出口。弗里曼,你那边我会另遣一队暗黑圣域协助你行事,凡事留神,你那边的计划亦是不容有失。”
“是,大人。”
弗里曼应道,旋又略显迟疑地开口道:
“大人,您明天一早是否会去那个叫辛格拉尔的胖子的论剑会?”
“怎么?弗里曼你对这个感兴趣?”
“大人,我刚才在想,那人缀上我,莫非认得我不成?”
持剑骑士截入道: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好像曾经说过,那个葛尼亚家新来的剑手,通过血之大赦的家伙,是你的旧识?”
“是,那人当年只是个小小的冒险剑手,被我当做弃子的,不想居然没有死掉,还据说成为了圣域。”
“最开始听说此人时,我还以为只是巧合,同名同姓的呢。那人也是冒险工会的,大人,我想。。。”
“不必多虑,我会去论剑会的。若那人如你所料,就是今晚之人,则必无可能出现;若不是今晚之人,弗里曼你小心些,不要出现在你说的那个人眼前便是了。”
“我可不想因为些须猜疑便对上那朵带着毒刺的玫瑰,那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