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想上诉?”秦笙揪着这个问题不依不饶。
“大概是因为,自己动手,嫌脏。”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没有了继续详谈的打算,厉行之掐灭烟头,问:“还有事?”
没有事可以走了。
秦笙却“很不识相”地点了点头。
“厉先生,介不介意我花一分钟的时间跟你理一理?”
说介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秦笙已经接着说下去了——
“秦暮江目前的罪行,确定的有,制造车祸害死我的孩子,捏造证据陷害前任市长,不确定的有,他与我母亲失踪的联系,以及与企业的牵扯,这些你想上诉,证据在哪里?”
穆家和沐苡卿包括他自己在内,拖到今天不就是因为少了证据么……
而且,还必须得是铁证。
“证据?”厉行之夸张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两个稀奇的字眼,“我就是证据!”
秦笙摇了摇头,跟厉行之这种人谈不拢,不过本着好好合作的目的,他还是无奈开口:“你既然说了上诉,一切就得按法律程序来,法律认得是理,不是野蛮。”
到底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跟他这个没上过学没接触过书本的人不一样——想法从厉行之的脑子里产生的瞬间,他的脸色也黯淡下去。
“法院不会自己去查?”
“厉行之,你笨起来的时候,跟我原来也挺像。”拳头正对着自己过来,秦笙稳稳地接住,“等着法院查,你是故意想给秦暮江时间毁尸灭迹?”
噢……确实。
厉行之很不情愿地承认。
“调查陈氏和软禁吴世成的初衷是什么?”秦笙问,他本来以为厉行之是为了搜集证据,不过现在看起来……
“调查陈氏,是想知道秦暮江和陈为民的关系,软禁吴世成,是想让秦暮江一个人扑腾。”
真是……服了这个人了。
有智慧的时候万人不及,笨起来的时候不及一人。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最终,你是要走正规程序,还是走不正规的?”
“都走。”许是刚才被人鄙视了一番,厉行之情绪不高地又点了一支烟,小小的阳台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好,那就先走非正规的。”
“你有打算?”可以啊,把他的话套完了,嫌弃一遍了,再嘚瑟一下?
“你自己有人,所以有些事你比我容易办到。想办法打入陈氏集团内部,我一直都觉得陈为民这个人可疑。”
“没了?”
“非正规渠道只需要绑了来就可以,不需要大费周章。既然你还要走正规程序,那么铁证少不了,陈氏集团一定是证据之一。至于其他的证据,你帮不上忙。”
最后一句,秦笙犹豫了几秒,厉行之不知道他做的什么打算,不过没有再问,只是好奇另一件事情:“你现在背地里玩你老子,是不是大逆不道?”
“为官不仁,为人不是人,我除掉社会毒瘤,怎么就大逆不道了?怎么着也应该是——大义灭亲。”秦笙反问,意外地看见厉行之竟然笑了起来。
那是发自心底的笑,虽然只持续了一瞬。
“好,陈氏那边我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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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凤鸣酒店,午饭的点也快到了,秦笙坐在车上,给沐苡卿打了个电话,腻歪结束,开车去了陈家。
上一次跟陈梓白约过,貌似把拜访陈为民的事情给搁置了,现在既然要迎战了,人还是需要先探一探的。
到达陈家刚过十一点,秦笙敲门,老管家开的门。
许是外在变化太大,老管家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我找陈叔叔,他在吗?”不是很客气,但也不失礼貌。
“你是?”老管家堵在铁门口,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看来,陈为民的自保意识还挺强。
“我是秦笙。”
老管家面色僵硬,能看得出来这个名字在陈家并不讨喜。
“秦公子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说了,我来找陈叔叔。”没有再废话下去,他轻轻一推,就顺利从老管家和铁门中挣脱出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哎!你怎么不经过人允许就进来!”老管家跟上来,执意要拦住秦笙的去路。
白费力气。
秦笙长腿迈了几步,已经“登堂入室”。客厅里没有人,他沉了沉声,继而朗声道:“陈叔叔,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又喊了一遍。
这下子,二楼有声音传下来:“叫什么叫?”
秦笙抬头,陈为民站在二楼栏杆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秦笙微笑,微微颔首:“陈叔叔,你好。”
“你来干什么?”
“过来看望陈叔叔,顺便蹭一顿午饭。”他依旧微笑,保持着良好的修养。
陈为民不说话了,慢悠悠地从二楼下来,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过来看望我,空手?”这句话,秦笙觉着是从鼻子里说出来的。
“陈叔叔在乎这些物质?”秦笙挑眉,看着陈为民的眼神带了点意味深长。陈为民冷哼一声,坐到沙发上,一点吃午饭的打算都没有。
“说吧,来陈家什么事。”陈为民是老狐狸,秦笙真看望还是假看望他闭着眼都能猜出来。
秦笙也不遮掩,也在沙发上坐下来,微笑,开口:“林妈在秦家出了点事,林礼作为儿子,应该去看看。”
陈为民略怔,似有些意外,秦笙开口说的不关于秦暮江不关于陈氏不关于其他,居然问的是林礼?想到上次陈梓白说的话,陈为民又淡定下去。
“我会告诉他。”
“那好,陈叔叔费心。”以为秦笙会不依不饶,但是人家很懂得适可而止。
并且,知道转移话题。
“陈叔叔,我听说,陈氏这几年发展很好?”
“你耳朵不错。”陈为民有点懒得跟他打太极,秦笙感觉到了,于是直接甩出他今天来最想说的话。
“是因为我父亲的帮助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依然在笑,目光困踬着陈为民,带着压迫人的气势。
这是陈为民的第二次愣怔。
秦笙继续:“晚辈不懂,所以想问问陈叔叔,我父亲怎么就这么喜欢陈氏呢?”
不知何时秦笙掏出了自己的打火机,高高的火苗映着他刚毅的轮廓,没等陈为民说什么,他又抢了话头:“不过,我父亲现在,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