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捏着女孩精致的下巴，微微一笑，“当时没有想出来，现在我找到了。”
    沐清婉盯着他，“是什么？”
    “大概会像现在一样悼念悼念我，没什么伤心的表情，只在心里落寞一段时间，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许，当你们沐氏再出现危机时，你能再碰到心甘情愿帮你做担保甚至借钱给你的男人，也许……”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顿了几秒后又缓缓道，“也许，你也会提出到结束什么也不要的豁达条款，是不是？”
    是不是？
    沐清婉没有回答，只觉得他那紫黑的大眼睛真好看，尤其是带笑的时候，她的头一歪从他的手指中挣脱了下巴，又朝男人身后的方向抬抬下巴，抿唇道：“你的同事在等你。”
    “嗯。”尹胤回神看看一眼，转身又对女孩道，“晚上去派出所接我。”
    沐清婉微愣，最后还是点点头。
    尹胤笑，“亲我一下。”
    沐清婉暗自深呼吸，“有很多人。”
    “嗯。你亲我。”
    一双大眼睛黑漆漆的，叫人无法躲闪。
    沐清婉闭了闭眼，自我催眠，把周围的人想像成了“南瓜”，踮起脚尖，将红唇奉上男人唇畔。
    轻轻一碰就撤开了。
    “乖。”尹胤抬手捏了捏女孩滑腻的脸蛋，转身走了。
    沐清婉抬手抚了下被男人掐的地方，抬眼看着他被一帮警察引导上了一辆警察。
    周围人群依旧吵吵闹闹的，越积越多。
    沐清婉没有过多的逗留，在尹胤所坐的那辆警车离开后，就转身上了自己车，也走了。
    ……………………
    江城市，公安局特别会议室。
    乌泱泱的坐满了人，有便服的，也有警服的，有抽烟的，也有吃棒棒糖的，尹胤就是那个唯一的一个吃棒棒糖的。
    他的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嘴里的棒棒糖是下车时从公安局外面的小卖部买的一整盒中的一个，其他的还都放会议桌上，不少警察碍于领导在只是拿了装在口袋里面，没当场吃，只有他随意的很，咬着一个，跟围上来听他描述当时张通和卓大有“对峙”的“画面”——
    “张通穿着防弹衣啊，卓大有肯定不会对着他的防弹衣开枪。他开了四枪，前三枪都放空了，被张通骂是嗑药嗑多了，张通一枪打中他，而卓大有最后一枪正中了但张通的脑门。”
    说话时，乐呵呵的，演足了菜鸟警探遇到平生第一次大案子的戏码。
    紫黑的大眼睛扫向角落，窗帘阴影处立着挺拔俊美的盛墨若，一副“你高兴就好”的样子看着他——
    如果说早晨的时候，尹胤还对自己遭遇了“鬼”存在疑虑、以为自己精神有为题，那这些疑虑在瓦岗小区亲眼见到这家伙把钢铁的枪弄得软掉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生命的前二十三年多的时间，他是个无神论者。
    而在枪软下去的瞬间，他从已经自以为的精神病变得相信自己看见了鬼。
    他扫了一眼盛墨若便又将视线转到了围绕自己身边的警察们，要说什么时，在主座上落座的人敲了敲的桌面，“都坐下，开会了。”
    话音刚落，围绕着的尹胤的众位警察鸟兽散，安安静静地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尹胤拿出棒棒糖，随手丢在了脚下的垃圾桶里，脸上的嬉笑也同时消失。
    主位上的是江城市公安局的副局长罗兵，四十五以上的年纪，中等身材，头上的头发已经花白，着警服，很有正气，出声道：“今天这会原本应该是张通主持的，但大家可能也听说了，他可能涉及重大问题，而且已经断气，所以由我暂时主持……”
    之后的两个小时，都是今天参与行动的各个警种的汇报以及后续处理意见。
    尹胤作为在座的唯一一个片区民警代表，没被点名要求发言，而是在近六点散会的时候被罗兵留下了。
    这不难理解，因为他是张通死前的最后“目击证人”，有些秘密似乎私下说更加合适。
    尹胤被带到副局长的办公室，进门就被罗兵招呼道：“坐吧。”
    罗兵已经在沙发上坐下。
    尹胤“客随主便”在他对面坐下。
    罗兵首先出声，“听说你当时跟一个小马仔换了警服？”
    马仔是对运送、销售“毒i品”的小喽啰的统称，现在特那个被尹胤捶地晕死的那个。
    尹胤神色自然，“是的，罗局。当时我看见卓大有提着箱子想要逃跑，我想要框他去有人守着的地方，就动手敲晕了那个马仔，走到一半，遇到找来的张通，他扔了我的手枪。”
    到这儿，他说的这些与事实基本相符。
    顿了顿，他接着道：“然后用手枪敲了我的颈椎，大概是想打晕我，但因为我个子比较高，被敲中了颈部。我没枪，一时情急就装了晕。”
    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显得有点怂包。”
    罗兵摆摆手，“不怂，临危之时能够冷静的思考，保留姓名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着痕迹地审视对面的年轻人，问道，“张通跟卓大有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尹胤平静的回，“卓大有带了两箱的金条……”
    点到即止，任由旁人想像。
    罗兵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都是钱欲。”起身，拍拍尹胤的肩膀，道，“行了，我们会掉现场的监控，以后有需要，再联系你。累了一天，你也回去休息吧。”
    尹胤点头，起身，随口般的道，“我能去看看褚局长的办公室吗？”
    罗兵明显滞了下，问道，“你认识褚局长？”
    尹胤肃穆，“嗯。对你很崇敬。”
    “我带你去。”
    尹胤去了褚朝喜的办公室，盛墨若就站在他的身边。
    因为案情悬而未决，而且影响重大，所以江城市上司没有再下派的人顶替局长的位置，这间办公室就一直是空着的。
    没人，却好似一直有人打扫卫生，因为室内非常干净。
    尹胤的长指轻抚办公桌面，似乎看见自己的敬爱的养父在这儿办公的场景——
    在得知褚朝喜死于非命的第一时间，他以及他周围的人都给他安排了后路，为了让以后的调查更加的顺畅，他没有在养父同事同僚最多的江城追悼会上露面，而是暗中观察这些同事同僚，盘算着清算的顺序。
    这也是罗兵不认识他的主要原因。
    罗兵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对在江城任职时间没自己长却能影响眼前年轻人追思的褚朝喜产生了复杂的情绪，道，“小尹，褚局长的案子如果哪天破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尹胤微微一笑，“谢谢罗局。”
    “说你是褚局长的儿子，找他要褚局长的笔迹。”
    因为已经到了旁晚时分，加上办公室内并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适合盛墨若站立，他站在尹胤身边，淡然开口，“褚局长身前与他走的比较近，他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尹胤瞄了一眼他，对罗兵道：“罗局，我爸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你爸？”
    “褚局长就是我的父亲。敬爱的父亲。”
    罗兵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几秒后才道：“你是楚楚？”
    尹胤笑，“嗯，我是褚楚，现在改回了原来的名字。”
    话锋一转，问道，“我爸的笔迹有没有在您那儿吗？”
    罗兵静了静，“你想要？”
    “想要。”
    “做什么？”
    “罗局以为我能做什么？”
    罗兵盯着他，蓦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么大了，应该知道轻重。你等等。”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片刻后反转回来，将一个旧样式的笔记本递给尹胤道，“这我没有打开看，你自己收着……做事前，多思考思考轻重。”
    尹胤笑笑，“谢谢罗局。”
    ………………
    尹胤拿着笔记本出了公安局。
    盛墨若双手插在病号服的裤兜里，淡淡道：“踩死了一个人，有什么想法？”
    尹胤转头看他，“没想法。没我那一脚，张通也必死无疑。”
    “是会死。我以为你有复仇的快感。”
    “快感是有，但不多，毕竟张通并不是那个最大的鱼。”
    尹胤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清南路派出所的地址。
    盛墨若坐在他身边，不同于之前时不时主动说话的状态，望着车窗外，显得很是沉默。
    尹胤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养神。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清南路派出所外停车。
    等在外面的沐清婉循声望了过来。
    尹胤和盛墨若已经下车，相视一眼，盛墨若首先出声，“我去万家一趟。你明天早一点来找我。”
    尹胤的眉眼动了动，及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沐清婉听见了，等他回身，轻声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尹胤自然的勾起嘴角，“这儿只有我和你，你说呢？”
    “……你说了什么？”
    “好累，想回去和你一起睡觉。”
    沐清婉，“……”
    女孩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的副驾驶，见男人定定地望着前方，眼眸深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