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尹胤刚到派出所就被曾毅叫到办公桌前，指着电脑屏幕上满屏的字，看样子很满意道：“态度很诚恳，文采很好啊，你看这成语用的，引经据典的，你之前读的什么专业，文科的？”
    尹胤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没说话。
    曾毅对他说话不说话也不是很在意，转而道：“昨天是我好说歹说，沐清婉才不追究你责任。你今天找空跟沐清婉面对面道歉，要向你这个检讨一样诚恳。所长今天出差，我不希望在我顶替他期间出什么差错，明白吗？”
    扫了一眼阳光帅气的男人的头发一眼，又道：“你小子是来当警察的，不是来搞时尚的，今天下班把你那撮毛要么染回来，要么剪了。”
    尹胤撩起那撮奶奶灰，黑眼珠聚焦在曾毅瘦削的脸上，微微一笑，“好的，副所。”
    曾毅真的烦“副”字，但又不能明说，蹙起眉头，摆摆手道：“滚去把这检讨信打出来，签名。”
    “我签？”
    “废话，你的检讨书，难道还要我签名。”
    尹胤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在自己的工位前点了打印，看上纸张上的字，帅气的脸面无表情，也没签字，拿着手机到了门外院子里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接通，“喂，尹总。”
    “检讨书谁写的？”
    那边哽了一瞬，小心翼翼道：“尹总，昨天晚上接到您的指示，我连夜先找企宣写了一份，然后自己润色了一些……有什么不对吗？”
    “你过来江城这边。”
    “啊？”
    “没听见？”
    “听、听见了……”就是不知道过去是不是挨骂的。
    尹胤挂了电话，就又恢复了阳光灿烂的脸，走回自己的工位，大笔一挥，签下了遒劲有力的“尹胤”二字，刚放下笔，离他工位不远的座机电话就响了。
    接线员不在。
    曾毅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接电话。
    尹胤将检讨书丢在桌面上，迈步走到座机前，也没拿话柄，直接按了免提：“喂。”
    “请问是清南路的公安局吗，我要报警。”
    “说。”
    “我听见19号这儿有枪声，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
    “枪声？”
    屋内的四五个警察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他这边，曾毅首先跑过来，拿起话柄，取消了免提，问道：“什么位置？”
    “清南路19号，别墅那边。”
    曾毅挂了电话，就招呼尹胤、陆景一行四个人刚19号的别墅赶，中间还通知了刑警。
    有枪声可不是小事。
    之前，尹胤在沐家放的那两枪都被压着，要等所长的回来再商讨怎么办。
    去的警车上，每个人都穿上了防弹衣，曾毅叮嘱道：“19号是万家的房子，你们……看情况行事。”
    万家……万豆豆家，不知道那家伙去没去。
    尹胤垂着眼皮，无神表情扣上的防弹衣，抬头时下意识地看向的车内阴影处。
    没有盛墨若。
    昨晚聊完，他就去睡了，也没管那家伙。
    早晨倒是在客厅窗帘的阴影下看到过他，但只看了一眼，没搭腔，也没注意他当时是个什么表情，倒是注意到他身上的病号服又换了款式。
    五分钟后，警车在清南路别墅区19号门前停下。
    尹胤坐在警车外面，首先下车，入目的就是院子里一滩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曾毅拨开他，带着除开陆景外的两个警察小跑进去。
    陆景留后一步，低声对尹胤道：“哥，昨天下午你不在所里，我跟他们闲聊，听见他们说这万家的大小姐和沐清婉的关系很好，而且……”朝四周看了看道，“我听说，褚局长来江城时，曾经跟沐家和万家都有过接触，现在褚局长没了，万家和沐家都接连被坑，你说这之间有没有关系？”
    尹胤瞥他一眼，“你想说万家、沐家和我爸是一伙的？”
    “我猜的。”
    “你们两个聊什么天，过来。”曾毅朝他们大喊一声。
    尹胤和陆景闭上嘴，配合着节奏小跑过去。
    “这家空了，没人，你们分头去查看，有问题及时汇报的。”
    曾毅把防弹衣解开扔到尹胤怀里，尹胤随手就丢给了陆景，大眼睛瞄到大厅内的盛墨若，穿着早晨在他家的那身病号服，背对着大门方向，高大的身材笔直笔直的，此刻从背后看过去无端觉出些许别样的意味……好像很落寞？
    迈腿朝大厅里面走去，走到那家伙的身边，瞄了一眼分散在院子四周的同事，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什么？”
    盛墨若站在阴影中，闻言转身看他，声音粗嘎难听，好似有什么情绪堵在喉间：“刚来。你看到了什么我就看到了什么。”
    尹胤瞄向他，“爸说你11岁的时候就来万家了。依你看，他们做了什么遭遇这种血腥？”
    爸，自然是指的是他尹胤的亲爹尹子麟。
    盛墨若双手插进病号服的裤兜内，走到由客厅墙壁所形成的阴影深处，背对着尹胤淡淡道：“你是警察，所以弄清楚这个问题应该是你的职责。”
    尹胤的声音大了些，“你他妈……”朝外面看了一眼，没见到别人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交易？”
    妈的，什么都不说，打什么哑谜。
    盛墨若转身，掀起薄唇，俊美的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淡淡笑意，“我的交易标的是褚局长的死，和我的肉体，不包括万家。”
    尹胤冷哼。
    盛墨若瞄了一眼从外面走来的一身白色通勤装的女孩，背过身去，淡淡提醒道：“沐清婉来了。”
    尹胤的大眼珠转了下，转身时，俊脸上的阴沉之气完全消失，一派爽朗帅气，性感的唇上噙着笑：“女朋友来了？”
    沐清婉的眉头是蹙着的，越来越靓丽的脸上带着浓厚的疑虑，出声时嗓子都是哑的，“这儿发生了什么，豆豆呢？”
    这片别墅区其实很大，从沐家到万家的直线距离有一公里之长，她从沐氏回来必经万家，刚刚看见外面停着警车，停了车就进来了，看见院子里面的血迹，心头发紧。
    尹胤还没回答，从外面走进来的曾毅已经出声了，“沐小姐，你和万小姐关系那么好，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了什么吗？”
    沐清婉摇头，“我昨天和今天都在忙公司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沐小姐认真回想一下，万家有没有的仇家，等会儿刑警过来了，还麻烦你当面跟他们说清楚。”
    说着，曾毅朝尹胤看了一眼，对沐清婉转而道：“沐小姐，尹胤今天已经写了道歉信，你要是有空，他再当面给你道个歉？”
    沐清婉马上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淡淡看了一眼尹胤道：“不用了。”
    尹胤的注意力却是在盛墨若身上，看着对方上了楼，也没管曾毅在说什么，迈腿跟了上去，眼见着盛墨若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外穿门而过，瞳孔扩大，推门进去了。
    在楼下的沐清婉知道那是谁的房间，踩着高跟鞋也上了楼。
    房间内，盛墨若依旧避着阳光走，在墙壁上的储物柜前停下来，淡淡出声，“把里面的东西都带回你家。”
    “……”
    尹胤的嘴角抽了下，走到储物柜前，将里面的东西收入眼底，“你当老子那儿是什么地方，收这些女人的东西有屁用。”
    储物柜内都是年轻女孩子用的，放在他那儿，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变态。
    “你是不是脑子有……”尹胤打量他身上的病号服，正要怼他，被他随手带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立马闭上了嘴巴，极其自然地抬脚走到书桌前，四处看看，那表情那动作都像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尹先生，你来豆豆的房间干什么？”
    尹胤转头看她，笑得爽朗，“这是万豆豆的房间？”
    “当然。”
    “哦，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证物。”
    “呵，”沐清婉单手扶着门，美丽的脸上浮上轻蔑的笑，“听说盛墨若与尹先生的家庭关系匪浅，所以尹先生来豆豆的房间该不会是想再给那个男人弄点整万家的东西吧。”
    尹胤发现她一说到盛墨若就满脸的讥讽，甚至与盛墨若有关的人，都会被她嫌弃，所以她说不喜欢他这款的，所以她在嘲讽宋妍雨。
    男人淡淡瞥了眼坐在阴影下的沙发上的家伙，直视女孩问道：“其实，我挺想从万家这儿找出点整盛墨若的东西的。”
    朝前几步到了女孩面前，抬手轻放在她挽起的发髻上，笑道：“那家伙的软肋在什么地方？”
    沐清婉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轻轻一笑，“盛总的软肋，作为同天出生的尹先生不是应该更清楚？”
    “连我跟他同天出生都知道，按照你这个性，应该不是喜欢他，而是……看来你是喜欢我很久了。”
    “……”
    “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长到这么大，忽然遇到你这样的，有了想谈恋爱的冲动，做我女朋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