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的话，至少等会弘扬发火的话，她还能护着点小芸。
    小芸脾气那么冲，要是一直跟着对着来的话就不好了。
    秦芸冲进房间以后就后悔了，因为大白天，这个房间里居然还黑漆漆的，只隐约看到床上团着个人。好在这时候，林珊也跟着凑了过来。
    “爸爸，我是小芸。我跟妈妈有点事想问你。你这样是不行的，我们是一家人，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也要跟我们说。不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很担心你啊。”
    秦芸缓了缓神，下意识地放低声音说道。
    林珊也跟在旁边搭腔着：“对啊，弘扬，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啊。你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滚。”
    母女俩的温柔，得到的是男人的怒喝声。
    两人都下意识地一哆嗦，对看一眼，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竟然又都坚持了下来。
    “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们说啊。就算要滚，也得把事情说清楚啊。”
    “对啊，弘扬。你这样，我们光担心，其他什么事都做不了。”林珊苦口婆心地劝着。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回应。
    ……
    死水一般的沉默。
    周围的空气凝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般。
    秦弘扬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人，心中的郁气找到发泄口般，他噼里啪啦地一阵话说完，冷笑：“如你们所愿，这就是原因。我失败了，我被赶出公司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好了，你们满足了吧。”
    “这……”心中的不安得到证实，秦芸却后悔自己之前的自以为是。早知如此，还不如当什么都不知道呢，至少，不用难过了。
    相比较起来，林珊倒是冷静多了。
    当然，她之所以冷静，完全是因为这几天的遭遇。她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现在秦弘扬这样一坦白，最多也就是让那种最坏的打算得到了证实而已。
    “谁干的？”秦芸咬牙切齿地问着。
    “除了她还有谁。可不就是我那个好女儿，你的好
    我那个好女儿，你的好姐姐，顾烟么？”秦弘扬咬牙切齿的程度，完全不比秦芸差。
    他已经憋了快一个星期，这段时间，他心中酝酿了无数的念头。甚至，连将那个人一刀捅死让她下地狱的念头都产生过。反正，他又不是没做过。一回生，二回熟，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的。
    “怎么可能？她，她才多大？怎么会这么……”林珊喃喃着。
    她发现，自己的世界观，总是在不断地被那个叫顾烟的女孩刷新着。好似，她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秦芸也有些被吓傻了。现在的她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情，思维不像以前那么简单，想事情也不会理所当然了。她知道自家爸爸一直在努力做着什么事情，但顾烟一个小孩子，实打实才十九岁，而且进公司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她跟爸爸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在这种情况下，顾烟她是怎么……
    “是不是有人帮她？”林珊现阶段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了。
    “对啊，爸爸，是不是你这边有内奸，提前把你们的计划泄露给她了？不然的话，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爸爸你？”
    如果说以前秦弘扬还会把自己的那个大女儿当成普通的小孩子的话，现在也绝对不会了。这些日子，那天在董事会上发生的事情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演着。他分析着顾烟的一举一动，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一开始，事情就在她的掌控中。她步步为营，循序渐进地将所有人引进她的陷阱。这样的心计，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孩子？
    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帮她，但前前后后发生这么多事情，他也只能将这个答案否定了。否定了所有，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无论他相不相信，愿不愿意接受，就是真相。
    他秦弘扬，算计了一辈子，却万万没想到最后栽在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不是。”
    秦弘扬艰难开口：“从方伟的事情开始，你们就应该知道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说来说去，还是我太小瞧她了。”
    说完，看看那边脸色煞白的两人，他又幽幽地说道：“小芸，之前你说是顾烟设计陷害了你，我还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教育一下她，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
    秦芸吃惊地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
    爸爸的意思是，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顾烟一决高下，是为了她吗？
    “你跟方伟的事情，我是真的很生气。但我其实最气的不是你，而是气我这个当爸爸的太失职了。如果不是我不称职，又怎么不会发现你的异常？如果不是我没本事，你又怎么会被方伟那种人渣利用？算来算去，都是我的错。”
    听着爸爸自责的话，秦芸心里酸酸的。这一瞬间，她放下了这些日子对他的成见，终于想起来，这是她的爸爸，是一直疼她宠她也是她最坚强的依靠啊。
    “爸爸……”
    秦芸终于忍不住，哭着扑了过去。
    林珊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一样。
    秦弘扬低下头，不去看女儿的表情，只是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些。
    片刻后
    大概是情绪平静了，秦弘扬又开始讲述那天发生的事情。至于讲的是不是事实，现在没有当事人，也无从考究了。
    “阿珊，对不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本来想着给你最好的生活，没想到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秦弘扬说完，看向那边一直像木头一样站着的林珊，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
    林珊人跟着颤了颤，却还是没有说话。
    她现在脑子很乱，不仅为那个一无所有的噩耗，更为男人现在的样子。她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309章：你不知道的事
    大概是把心里话说出来，没那么大压力的关系。第二天，秦弘扬就起床了，收拾一番出来时把林珊吓了一大跳。
    “弘扬，你要出门吗？”
    林珊的样子很憔悴，跟秦弘扬光彩照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知道自家丈夫真的丢了工作开始，她心里就像压了座大山，寝食难安的。
    秦弘扬则完全不一样，当天晚上他就睡得很好，呼噜声不断。
    “嗯，今天要去公司办一下手续。”
    秦弘扬的声音温柔的，像怕吓到人一样。
    林珊有些受宠若惊的。若是平时，她肯定会因为被这样温柔对待而欣喜若狂，而现在，心事重重的情况下，她根本没心思去想儿女私情之类的事情。她在想，秦弘扬没了工作，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这一家子，又要靠什么来生活？
    “哦。那我给你煮点面吧。家里没菜了，我等会出去买点。你中午回来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到时候我去买。”
    林珊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对。弘扬正处在最脆弱的时候，正是她可以好好表现的时候。可她一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根本就乐观不起来。
    “不用了。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好了。”
    秦弘扬摇摇头，迟疑了下，还是走过去将这个看着憔悴的女人抱住：“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男人温暖结实的胸膛去除了林珊的不安，她渐渐冷静下来，将头靠在他怀里，轻声呢喃：“嗯，我相信你。”
    秦弘扬这才信心满满地出了门。
    “顾董。”
    tina敲门走进办公室，神色有些奇怪。
    “嗯？”顾烟本来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见她半天不吭声，抬头看过去。
    “那个，秦总，秦先生来了。他在外面，说想见您。”
    “那让他进来吧。”
    顾烟看着倒是很淡定的样子，说完之后又继续低头看文件，完全不见半点失态。
    tina这才放下心来。
    “秦先生，顾董请您进去。”
    听到这话，捧着茶坐在那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因为动作太大水都溅了几滴出来。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失态了，脸有点微微地红，咳嗽一声掩饰了下：“谢谢你。”
    tina看着他，想起不久前这个人意气风发的模样，想起他理直气壮地推开自己闯进办公室的情形，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不客气，都是我该做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
    在她看来，顾董对这位前总经理已经够好了。虽然父女俩关系不好，但起码顾董从不曾在工作上针对过他。相反的，这位婚内出轨抛妻弃女的总经理，却想方设法地陷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一次，甚至狠毒到想要彻底毁了她，让她一无所有。好在，老天还是长眼的，该有的报应总是会来的。最后，一无所有的人换成了这个人。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是不报，时间未到而已。
    秦弘扬又岂会看不出秘书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神色泰然地往办公室走，只是手却收紧握成了拳头。
    “请进。”
    这一次，听到敲门声后，顾烟就停下了手上正在做的事，正襟危坐地，腰杆挺得笔直，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个徐步走进的男人。
    秦弘扬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那专注的目光。莫名的，他竟突然有了种想要立刻逃走的胆怯。脚步顿了顿，等终于做好心理准备，这才抬头迎着那道目光看过去。
    然而，只是短暂的几秒，他就落败了。
    那双眼睛，太清澈；那目光，太坦然；那神色，太淡定，仿若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般，连同他这次的不请自来。
    这个发现，让秦弘扬难堪，却又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迎难而上。
    “小烟。”
    叫出这个名字，都特别的艰难。
    顾烟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坐吧。”
    然后，亲自去泡了茶，倒了一杯放在对方面前：“这是你最爱的明前龙井。记得小时候每次你回家我都会给你泡一杯。因为这样你就会对我笑得很温柔，夸我乖。”
    这是秦弘扬万万没想到的开头。然后，他就语塞愣住了。
    “我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是很美好的回忆。回忆中有我，有妈妈，也有你，一家三口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顾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继续说着。
    秦弘扬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开口。
    但顾烟哪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稍稍停顿，又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有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妈，也有世界上最疼自己的爸爸。虽然你工作很忙，妈妈身体不好，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的机会很少，但对我来说也都足够了。可惜啊，理想总是很美好，现实却真的很现实的。”
    顾烟停下来，看着对面看着依旧温文尔雅只是稍微憔悴的男人，语气一转：“爸爸，你永远不会知道，在知道你跟她的关系的那一刻，我有多伤心。那种不亚于世界崩溃的感觉，真的，感受一次就够了。”
    秦弘扬下意识地躲
    秦弘扬下意识地躲开女儿那双清澈的眼睛，伸手去端面前的茶杯，不管不顾地直接抿了口。刚刚泡开的茶水，热气腾腾的，这猝不及防的一口下去，那种口腔被灼伤的感觉，不可言喻的酸爽。
    他倏然一僵，脸都出现了刹那的扭曲。好在肌肉抖动几下，又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模样。
    这一切，顾烟都瞧在了眼里。她并没有想笑的感觉，她只是觉得心累。这个人，是她的爸爸，是赋给她生命的人，却也是带给她伤害最大的人。
    前世，她跟这人斗了一辈子，她赢了。但她也没有感觉到多开心，两个她最重要的人，一个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一个却整天想着怎么毁了她。这样的生活，就算赢了又如何？